“朕从来不信有因果报应这一说,倒是你,现在想想该怎么办!”
血顺着嘴角缓缓落在风摄手背上,傅薇急急的喘息。耳畔一阵嗡嗡作响!
看出风摄眼底的杀气!
“我不要死!”她惊恐道。
风摄冷笑,陡然甩开她,后背狠狠撞在墙上,落地的时候竟在墙上烙了一片血花!
“我还以为子娴多有骨气,没想到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徒,真拂了十三对你的一片心意!”
说话间,风摄已经抽出旁边侍卫的刀刃,一步一步走来。
傅薇怯生生的后退,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全身松软根本使不出一丁点力气。
“我不要死。。。。我不能死!”傅薇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真没骨气。”风摄冷哼,更加鄙夷。“你敢跟十三去丰都城,敢一个人闯进樊国大汗的军营大帐!现在怎么如此懦弱?”
傅薇咬牙,忽然跪在皇帝面前,对皇帝磕了一个头,“陛下,你肯定答应过皇叔留我性命,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她不能死,她死了,皇叔肯定伤心!她不能让皇叔伤心!
人在屋檐下,低头算什么?
皇帝握着刀,展颜笑了,“你这贪生的模样,真让朕大吃一惊啊!”
忽然,口气一凉,“可你今天必须死!”
说完,手上利刃高抬。
狠狠落下。
眼见刀刃落下,已有一只手抓住刀刃,血珠子顺着指缝溢出。
“陛下,郡主杀不得。”
血一滴滴落下,落在傅薇脸上!
风摄冷眉一挑,敢如此大胆的竟是小贤王卫僚!
不知卫僚何时上的城门!
血依旧滴答,气氛凝固。
“为何杀不得,此**乱后宫,迷惑朕的皇弟,本该凌迟!朕今日赏她的个痛快。。。。”
此时,卫僚撩起衣袍跪下,“陛下,臣听闻樊国大汗曾对郡主情有独钟,这次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将郡主送过去和亲,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话间,卫僚的手不曾放开,依旧握着那刀刃口。血顺着手腕一直淌到袖子里,没多会,袖子已经全湿了!
风摄沉思片刻,恢复常态。“好,就按小贤王说的做!”
“卫僚,你还不放手?”风摄讽刺的看着他。
此时看去,卫僚已是满头大汗,跪地的姿势也有些虚弱。无限悲凉的望了傅薇一眼,被旁边眼尖的太监扶着走了。
风摄转过头,对着傅薇亲切般的说道,“子娴,这次你死不了了,不过可能要去陪洪烈,听说樊国大汗嗜血成性,残忍至极!到时候你可要多多保重啊!”说完,下巴一抬,“来人。将子娴送给樊国大汗,即刻启程!”
一道不容抵抗的口谕!
傅薇挣扎着起来,却被风摄抬起一脚踹飞,顿时狠狠撞到墙上,掉落下来时,胸口一阵翻涌,噗。。。。一口血喷在风摄脚面上。
“想看十三最后一眼?”话音刚落。一只脚已经搭在她的后背上,狠狠一碾!
“啊。。。。”傅薇吃不住疼,终于晕了过去。
。。。。。。。。。。。。。。。。。。。。。。。。。。。。。。。。。。。。。。。
再次回到王府,凤弥炎早已昏迷的不省人事,天冬含着泪为他家王爷处理伤口,每包扎一下,手跟着抖一下。
凤弥炎在床上昏迷了三天,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傅薇呢?傅薇可曾放回来?”
天冬就怕他提郡主,缩着肩膀不敢搭话,只在旁哭的更加厉害,他哪里敢说皇帝把郡主送人了。
“她在哪?”凤弥炎有些激动,引得肩膀后背,跟着一块疼,刚才包扎好的地方又渗透出血来了。
旁边管家忍不住了,上前道,“陛下已经放了郡主,可是。。。可是被送往樊国和亲了。”
整个房间静的出奇,顿时乌云普照!
“备马!”
“王爷,郡主三天前就走了,而且出京城好久了。。。”
“我说备马!”语气有着不容置疑的冷酷。
“王爷。。。您追不上了。”年迈的管家噗通一声跪在他脚下,老泪纵横!
天冬也跟着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劝说道,“王爷,您的伤那么重,若再不好好修养,郡主就算回来了,也不会开心的!”
凤弥炎跌坐在床上,捂着受伤的肩膀,垂下眼帘。
撕裂的疼像把卷口的刀刃,一下一下划拉着皮肉,稍微动一下便是满头大汗!
加上重伤后血气虚弱,站一会都觉得气喘,这个样子的他,又如何能把她追回来?
凤弥炎颤抖着呼吸一口凉气,踱步走到窗前。
管家亦步亦趋的跟着。
这时,有太监过来宣旨。
凤弥炎有伤在身,没有下跪,只是冷冷的盯着那圣旨。
“十三王爷因身体不便,朕允许你每日早朝可以暂且不去,好好在府中修养。修养期间不得出城,钦赐!”
“滚!”凤弥炎一挥衣袖,向后踉跄两步。
传旨的太监吓得抖索着,颤抖着唇又说道,“陛下还有话让奴才带话给您,陛下说。。。郡主临行前惹怒圣颜,陛下无奈掌刮了郡主以示警告,虽然没多大伤,但吐了血,陛下说自己。。。。迫不得已,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这次,凤弥炎倒是安静的很,太监缩着肩膀回去了,管家见状,等太监出了门,想上前安慰。
却不想,凤弥炎身子一顿,硬生生吐了口鲜血。
床前摆放了一排兰花,那口血不偏不倚全洒在花瓣上,尤为惊艳!
“王爷。。。。”天冬撕裂般的尖叫着。
凤弥炎硬是撑着,按压下心中翻腾的怒气,愤然一挥袖子,扫落了一盆兰花。顷刻间,花盆倒地,应声而碎!
“王爷,您别气了,陛下那是有意要您生气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把身子养好了再说行吗?王爷!”
他喘着粗气,双手按压在胸前。盯着老管家收拾地上的残骸!
忽然,眼睛被那堆碎片吸引了。
眉心一动,矮小身子拨开泥土,发现是一截铜管!
手指一勾,将铜管内的纸条抽出,照着月光仔细看了看,连忙回身惊讶问道,“这花是谁的?”
管家一边收拾,一边回答,“哦,原来是郡主的,后来送给尉迟,我见这花开的好看,便移到王爷房里了。”
“郡主怎么会有这东西?”
老管家想了想,瞄了眼凤弥炎,“是小贤王送的!”
“什么时候送的?”
管家沉思一会,“好像每月都送几盆吧!具体记不清了。”
凤弥炎看了看手中的纸条,又扫了眼兰花,命令管家将卫僚送的所有兰花都砸开。
管家不解,却还是领着命令去了。
管家一边砸兰花,一边惋惜,花哦。。算你倒霉,谁叫你惹王爷生气了。
统统砸完了,凤弥炎硬是拖着伤口一顿翻找,却再也没有找到铜管!
直起着身子,凝视着手中的纸条,忽然笑了。
管家更加不解,若是知道这样能令王爷开心,还不如趁早砸了省事!
次日深夜,卫僚府上迎来一位贵客。
“王爷有伤在身还屈驾光临,卫僚实感惶恐!”
凤弥炎进屋时,卫僚正在摆棋,手边泡着一壶清茶,热气徐徐,在空气中渐渐蒸发。
瞧见凤弥炎坐下,很有风度的伸手将一杯茶奉上!随后又盯着桌上的棋盘出神。
“小贤王好有雅兴,这么晚了也不睡,仿佛早知本王会来,所以摆上棋局?”这时,凤弥炎已经从旁边棋盅里挑选了一颗黑子,按在棋盘上了。
“哦?王爷是这么想的?”卫僚浅笑,也从一侧取过棋子,放在另一边!
两人很有默契的下了一会,旁边茶汤已经渐凉,也不见卫僚吩咐下人换茶,索性伸手取过,押了一口,继续盯着棋盘。
棋盘上,黑白两子互不相让,一时间,剑拔弩张!
凤弥炎一步一步紧逼,卫僚八风不动!两人均是旗鼓相当!
凤弥炎善攻,他的棋艺一如他本人,招招狠绝。有时卫僚也被这锋芒所折。
“王爷攻城略池,犹如探囊取物!”卫僚笑言。这是他给凤弥炎的评价!
而卫僚又岂是庸俗之辈?他坚守城池,不攻,却守的牢靠,每当退守之时,都蕴含反击,且攻势隐藏颇深,常常让人措手不及。
两人僵持一会,最后相视而笑。
“早听闻王爷韬光养晦,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敢当,小贤王你是处处示弱,却在关键时刻痛下杀手。”凤弥炎颔首,扬起笑。
“王爷今日造访,恐怕不单单只想跟卫僚下棋吧?”卫僚摩挲着棋子,将话挑明!
凤弥炎低眉,“确实有事,本王无意间发现,尉迟房间里有小贤王送来的兰花!”
“哦?那是我送给郡主的。如果王爷也喜欢,那我再送几盆便是!何必劳烦王爷亲自来一趟!”卫僚放下棋子,挑眉,面色没有一丝异样,这倒让凤弥炎暗自吃惊,此人城府竟然如此之深。
“小贤王不想知道,我在兰花里发现什么吗?”在这坐了那么久,伤口已经开始发难,凤弥炎也不想再兜圈子,直接将话题引向重点。
“王爷发现什么?”
标准的死鸭子嘴硬!
凤弥炎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铜管亮出来。
“如果本王没猜错,这兰花应该是小贤王你借傅薇的手送给尉迟的吧?”
“不错!”卫僚大胆的承认,伸手将手中的棋子按在棋盘一角。
顿时,棋局又再次陷入僵持!
凤弥炎见他承认,舒心的叹口气,修长的指尖夹起黑子,思考片刻,放在棋盘中间。
棋盘上,两军杀的热火朝天,现实中,凤弥炎和卫僚更是无声的拉锯。
“既然小贤王承认这纸条是你写的,那么,杨辉便是你叫尉迟杀的吧?”
啪。。。一子按下,凤弥炎有些吃力的收回手。
“不错,是我吩咐的!”卫僚轻描淡写的承认着这个事实。
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是:皇帝察觉,速逃!
可惜,卫僚也有失算的时候,因为这盆花送过去时,尉迟早已经离开了。
这也许是天意。。。
见卫僚又承认了,凤弥炎眯着眼,过了会,放下棋子,“还有件事要劳烦小贤王,朝廷丢失的一千万两黄金恐怕也是小贤王所为吧?”
“是!”
“杀朝廷命官,抢夺求和银两,卫僚,你可认罪?”
“王爷是要带我见陛下吗?”卫僚挑眉看了他一眼。
“你可认罪!”
“认!我做的每件事,我都会认!”过了好一会,卫僚回话,漆黑的瞳仁透亮!
凤弥炎瞳仁猛缩。注视着他。“你为何这么做?”
卫僚望了望窗外,低眉沉思一会才回答。“这里面的缘由想必王爷早该知晓才对。我父王驻扎南方,土地富饶,但陛下对我们却早起了杀心,我不过是为了将来能有自保能力而已!”
凤弥炎睨了卫僚一眼,见他如此坦白,不禁笑了,伸手将那纸条递给他,“完璧归赵!”
此刻,棋局上,已经略显胜负!
凤弥炎气势凌厉,独占上风。
卫僚手撑着额头,浅笑。“王爷这么的大人情,卫僚尚不知如何偿还!”
这话挑明了,也就是该谈条件的时候。
凤弥炎端起已经冷掉的茶,轻轻晃动。
卫僚在旁静默不语。
“我手上有兵,太皇太后临终前给了我一道密旨,将丰都城赐给我!”
卫僚抬首,紧盯了凤弥炎一会,隔着棋盘目光锁定在他胸口:“王爷要造反?”
凤弥炎冷漠的勾笑着,“卫僚不是早有图谋?”
这话抵的卫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听卫僚沉声微笑道,“我以为这时候起兵造反,还有些不足!”
“为何?”
“有兵,却无利器。有卒,却无粮草!出师有名,却无财力!”
卫僚好似无意般的话却重重叩击着凤弥炎的心,再次审视卫僚时,对他又是深一层的认识。
城府至深,深不可测,就是形容他这样的人吧!
忽而,他笑了。“所以,我才来找小贤王商议此事的啊,想必小贤王也不想终日在别人鼻息下苟延残喘对吧?”
这句话无疑戳到了卫僚的痛脚,眸子里虽燃烧着愤怒,脸上却一丁点都没表现出来,依旧怡然自得,这倒让凤弥炎有些好笑,这么憋着,迟早生病!
片刻之后,卫僚手撑着棋盘,皱起眉,盯着棋盘上的黑白两子。
这难题,是凤弥炎给他的。
“王爷有没有想过,就算他日你我推翻了风摄,但我未必愿意对您低头称臣!”
凤弥炎轻笑,不以为然,“那就八仙过海,个凭本事了!”
“怎么个凭法?”这话让卫僚来了兴致。
“谁先得到风摄的玉玺,谁就称王!”
“此话当真?”
“当然!”
卫僚一愣,转而恢复常态,“再过三日,我便要奉旨去广陵监督铁矿,等时机成熟,我自会亲自通知王爷!”
这个监督铁矿的差事本就是件苦不堪言的苦差事,谁都知道,开采铁矿之前都要用火提炼,现在冬日还好,若是夏日,那真是。。。。
现在他终于明白卫僚为何自告奋勇的请求监督开采铁矿了。表面上是对皇帝的臣服,私底下却是累积铁矿,打造兵器。
而广陵又是偏远边陲之地,更不会让凤摄起疑心。
这一招真是高明!
再看看那棋盘,本来处于弱势的卫僚又有了起色。
卫僚浅笑道,“王爷,你我估计将来注定为敌了。”
凤弥炎苦笑,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哪里有空管将来呢?
“我有兵符,你有铁!可还差粮草和军饷!”
“一千万两加上我父王番地上的银矿,够吗?”卫僚淡然一笑。
“一千万两可不是小数目,银两你藏哪了?”凤弥炎很好奇。
“卫家一百八十八口人命,还换不来一块地方藏银两吗?”卫僚笑的很无辜。
凤弥炎几乎不敢相信,卫僚居然用卫家人的坟地做储藏银两的大本营。
不愧是卫僚,几乎每一步都算准了。
“小贤王,你人脉广,不知可否送我出城?”
“王爷有伤在身还想出城?”
“那是自然!”
卫僚皱眉想了想,莞尔笑道,“我手下有个不才将领,十日后会带着圣上的旨意去问候樊国陛下,以示交好!不知王爷可有意同去?”
卫僚甚至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只一眼,便瞧出凤弥炎心中所想。
凤弥炎大惊,如果没猜错,卫僚口中所说的不才将领应该是朗宁才对!
但朗宁不是害了他全家被灭门的罪魁祸首吗?
转念一想,心中又是一阵寒凉——苦肉计!
有意让皇帝以为朗宁和卫僚已经决裂,皇帝多疑,但是,朗宁一句话让皇帝杀了卫僚全家,这时候,皇帝便再不会对朗宁起疑心!
当时,他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些好奇,对于朗宁他也是有些了解的,但他实在没想通,朗宁为何会选择被判卫家。
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最终还是卫僚想出来的。
——弃子保帅。
以卫家数百条人命保全卫僚这颗完卵!
卫僚,你不可谓不毒!
“可我府中暗哨遍布!”
“那也无妨,我府中正好有个做人皮面具的师傅,手艺精湛,到时候自然让王爷安全脱身。”
此时,已有人从屏风后头出来了。
“贫僧无界,见过王爷!”
事到如此,竟然一切都明了了,怪不得,尉迟对此时绝口不提!
凤弥炎打量了下无界,冲卫僚抱拳。
“谢过小贤王!”
“希望王爷马到成功!”卫僚站起来,端起茶,递给他。
凤弥炎心领神会的接过,转而对无界道,笑道“大师果然也是深藏不露!原以为大师六根清净,不想也忍不住管了这凡尘俗事!”
无界无比谦虚的笑了笑,“王爷过奖,贫僧不过是以前受过小贤王一些恩惠,这次便是还清人情罢了。”
凤弥炎讽刺的勾起唇,笑看卫僚。当年去百草林求医的时候,那一千个响头想必也是这位想出来的吧!
转身离去之时,卫僚跟着出来了,凤弥炎回身道“小贤王还有事?”
卫僚站稳,拱手道,“还有一事我有些不太明了!”
“小贤王但说无妨!”
卫僚思索片刻,“早听闻王爷手上有道先帝的圣旨,如果我没猜错,跟太皇太后那道懿旨内容差不多,但我很好奇,既然都一样,为何太皇太后还会再下一道懿旨呢?”
果然是卫僚,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让他看透。
此时凤弥炎也没什么好隐瞒,“先皇那道是假的!”
卫僚大惊失色。“假的?”
凤弥炎缓缓点头!
没错,当年先皇把圣旨给他的时候,他没看,但是,当他意识到风摄已经误会的时候,他想拿着圣旨跟风摄解释,打开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而且那时皇帝已经归天。
风摄本就多疑,若真拿着空白圣旨给他,更会加深这个误会!那会,他才明白皇帝真正的用心!
他想,如果牺牲自己真能为他保住凤国江山不被染指,那又何尝不可?
可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哪里知道风摄如此记恨,于是便有了那么多悲剧,可这又能怪谁?这到底是谁的错?
老皇帝错了么?他错了么?风摄错了么?
叹一声,天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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