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热打铁,卫僚决定带兵先行。
送别是痛苦的,养好伤的朗宁立在马上,面目沉重。
“我走了,你保重!”他朝他喊。
隔着千军万马,张子明朝他抱拳拱拱手。
“望君早日旗开得胜!”难得张子明说出如此深沉送别语。
傅薇在心里哀叹,哎,这个张子明,还是过不过心里这道坎。
那边,卫僚迎风而立,洒脱冲傅薇一笑,算是作了别。
“朗宁,我们该走了。”
朗宁眼底挣扎几下,最终还是选择策马而去。
张子明望着渐渐远去的人心里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怎么搞的像妻子送别丈夫?错觉,一定是错觉。
正在纠结当中,那方,朗宁又像只箭一般射回来。
张子明心中陡然一喜,眼底浮现满满笑意。那笑浅得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
朗宁潇洒下马,伸手在铁甲里掏了掏,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张子明一时间没能完全明白朗宁的意思,却还是伸手接过。“这是什么?”张子明很白痴的问。
“等我走了你再看。”说完,朗宁翻身跳上马,一勒缰绳,四蹄飞扬。
傅薇隔着一段距离瞪着眼瞧,心中猜测朗宁给张子明的是什么?好像是张纸。。。难道是银票?
朗宁走了,卫僚走了。
接下来,张子明也该走了吧。
傅薇一直跟在张子明后头,不断损两句,心情很好的张子明也不跟她一般计较,直直地朝前走。
“嘿,朗宁给你的是什么啊?是不是银票啊?给我瞧瞧呗!”
“不是!”
“那是什么啊?”
“大概是信吧!”张子明拍了拍胸口。
“给瞧瞧呗!”
“不给!我又不是不识字!”
某人还是很不识相的跟在后头,忽然,脑子一阵刺痛,连带着脚步一顿。
晕了。
房间里,凤弥炎仔细提傅薇盖好被子,转头朝张子明说道:“不碍事,都是老毛病了。”
“就一直没好过?”张子明勾着头,望了望,心中有那么一点愧疚。
凤弥炎摇头。“林中仙人说过,这个病只能调养,不可急治。不过放心,傅薇性命无忧。”凤弥炎看穿张子明心意,一语点破。
张子明听后,松口气,放心点头。
跟她相处了那么久,说没感情那是假的。
虽然在跟她斗嘴的时候,自己常常处于下风,还常常替她背黑锅,但心里还是想着她好。平平安安的。
“张大人可想过以后怎么办?”凤弥炎问。
张子明抓抓头,低头:“王爷,张子明只是一介书生,已经厌倦了官场尔虞我诈,只想回去找到我娘,然后到乡下过几天安稳日子。”
张子明这么说,心意再明了不过。
他不倒戈,但也不再助纣为虐。
“那张大人如何打算?”
“我抄小路回去。”张子明自信满满。
“那好,我替你准备马匹和盘产。”
说话功夫,傅薇已经幽幽转醒,摇晃着脖子,皱眉。
“咦?你们是谁?”
凤弥炎不语,只是替她掖好被角:“等一会你就想起来了。”
傅薇虽然意识不清,但还是能看出对面站的那个男人眼底满是对自己的鄙视。
“你在鄙视我?”傅薇不卑不亢的问。
张子明从鼻孔喷气:“啧啧,鄙视你那么久了,你今天终于发现啊,我深感欣慰!”说完,用手抹了抹胸口。
张子明这次没有等傅薇清醒过来,便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朝京城而去。
朗宁果真是员猛将,短短三个月,便是君临城下。
凤摄兵败如山倒,明眼人一见,便知道这江山气数已尽,迟早易主。
六月初十,与凤弥炎商定,会师京城。
“等战事一了,你们几人便回丰都城吧!”下了这道命令之后,凤弥炎握紧手里的缰绳,浅笑。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江勇和丧彪虽然不明白王爷为何做这样的安排。但他们本就是军人,军人的职责一是保卫国家,二是服从命令。
“王爷心里根本不想君临天下对吗?”路途遥远,夜半,营内,李太白对着挑灯夜读的凤弥炎轻轻问了一句。
凤弥炎从书里抬头,睨了李太白一眼,笑道:“李将军何出此言?”
这时候,李太白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挑明。
“王爷要卫僚打前锋的时候,我就看出不对劲,王爷这是有意让卫僚争功。”
凤弥炎眼底笑意更深。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爷手里本有太皇太后懿旨,却到现在还不愿公众于世,这是第二点让末将起疑的地方。”
“还有最重要一点。”李太白低头,语气有些落寞:“王爷眼里根本无斗志昂扬的野心与占有欲。”
自古想君临天下的人,往往眼底都会盛满渴望,对权力的渴望。
渴望去征服,渴望大权在握的成就感,可凤弥炎现在眼里,除了傅薇,再也容不下其他。
听到这里,凤弥炎已经全然在笑了。
脸上尽是欣慰。
“李将军如此心思缜密,我把十八交给你,也就放心了。”
“王爷!”李太白惊愕的跳起来。“万万不可啊!王爷!”
凤弥炎一摆手,制止李太白下面要说的话。
站起来,朝李太白一拱手。“将军今夜说的话句句在理,我确实没有想过将来君临天下,只想带着傅薇到处游历,见见这大好河山,过几天悠闲日子。卫僚此人非等闲,他是个明理之君。尔等都是忠君良将的人才,理应择好明主才对。”
“我等誓死效忠王爷啊!”李太白跪地长叹。
凤弥炎走近,扶起李太白。
“我是没那个心思管理国家的,李将军还是饶了我吧!”
“十八年岁尚小,应该跟着像李将军这样的人才一起学习的,我把十八交给你了,你可要好生栽培,日后,十八不想跟朝廷有来往,那就放他自由,若十八愿意戎马一生,相信卫僚也不会多加为难,你们只要守好丰都城就好!”
这一夜,凤弥炎无疑是把最后要做的事交代了。
“李将军,时辰不早,去休息吧!明日进城了。”
凤弥炎这边交代“遗言”,傅薇那边也差不多。
“傅薇,你真决定以后跟王爷远走高飞?”丧彪横着刀疤脸,粗声粗气问道。
“恩。”傅薇在那边一边奋笔疾书,一边点头。
“哎,真可惜。”丧彪表情实在痛苦。
“舍不得我?”头都没抬,嘴角却已经钩的老高,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她心情贼好贼好。
“才不是,我只是可惜像你这样的人为何偏偏是女子。”丧彪白眼一翻,挪了挪地方。
江勇在一旁不啃声,低头把手翻来覆去的看。
“呼!”傅薇吸了一口气,大功告成。
“给,临走了,也该给兄弟们留点什么,这就当。。。就当最后的礼物吧!”傅薇将手里的东西扔过过去。
江勇率先接过,定睛一瞧。
“孙子兵法?”江勇用很缓慢很缓慢的速度念完册子上的封面字。“孙子?”
“我来看!”丧彪一把夺过,看了半晌,手指点着上面,朗声问:“这孙子是谁?”
傅薇噎住,吞了吞口水。
“那个。。。孙子。。就是孙子喽!”她巴拉巴拉头发,有些烦躁:“那个我说,你们别管那孙子是谁,反正这玩意厉害就是了。”
江勇翻了翻,看了一会,拍案惊叫:“嘿,这孙子真厉害!”
“。。。。。。。”自作孽不可活!
帘子被掀起,丧彪江勇见来人,连忙行礼:“王爷!”
“嗯!”凤弥炎颔首。
两人告退,凤弥炎绕过矮桌,坐在傅薇身边:“这么晚了怎么还跟丧彪他们疯?”
“我才没有。我刚才不过跟丧彪交代一声。”傅薇撅着嘴有些不满。
凤弥炎轻笑,拉她起来:“交代完了吧,我的小郡主?该回去睡了。”
傅薇用头蹭蹭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皇叔,跟他们相处那么久了,真有些舍不得呢。”
凤弥炎心中暗笑,舍不得是假,是以后都没人帮她背黑锅是真。
别的不说,她一个女子成天跟一帮大佬爷们混在一起,什么话都敢说,丧彪爱喝酒,她也不管自己几斤几两,上去跟丧彪拼酒,回来醉醺醺的。
“舍不得就别走了。”凤弥炎声音带着笑。
这会傅薇又不乐意了:“那不行,我还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呢,等我们玩累了,玩厌了,再回来找他们不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