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到西门羽身边,李婉儿使劲看了两眼,面色还是红润的,虽然汗渍、泪痕都糊在脸上,显得原本颠倒众生的这张脸看起来跟平日大不相同,可他面色红润,真的没事的。
李婉儿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真的没事。
李婉儿和西门羽被投进了同一间牢房,旁边居然是拼命叫冤的吴道人二人。
这种安排让李婉儿有些诧异,自己二人是命案凶手,跟吴道人二人有何关系?为何将他二人也关了起来,还特意关到自己隔壁。
不过这会儿顾不上吴道人二人了,且看看一直昏迷不醒的西门羽吧。
李婉儿双手痛得都晃出残影了,哪里能做精巧动作,只能任由西门羽先趴在草席上。
等了一会儿,又觉得这般任他趴在地上不利于他呼吸换气,硬撑着疼痛将西门羽的脸放在自己的腿上,看着他红润的脸庞听着他的呼吸,李婉儿才觉得安心些。
吴道人二人抓着栅栏冲李婉儿叫唤起来,“李大娘子,我兄弟二人是怎么回事你是清楚的,我们不过是给大官人念念经做做样子,这桩命案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跟两位大人说一说啊。我兄弟二人没日没夜地给大官人念经施法,已经很辛苦了,这会儿还要陪着你们蹲大牢,这可不行的啊。”
他旁边那人似乎是姓周的,喊得震天响,“李大娘子,当初咱们可说得好好的,只是做做样子,让大官人以为自己得了逆天改命的仙人,可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可不能也让我们受冤枉啊。”
西门羽依然昏迷不醒,自然听不到两人说的话,李婉儿满心焦虑也顾不上吴道人二人。
他二人现是拼命叫冤,后来几乎要破口大骂了,可是急切之下露出本性了。
李婉儿叹了口气,幽幽地说,“这次回门,你二人日日跟我们在一起,你觉得我跟大官人什么时候有机会杀人的?”
李婉儿一开口,吴道人也跟着叹了口气,“大娘子,这事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肯定是要陷害你二人的。说起来,你二人也算运气不好,可你们二人运气不好,不能拖着我兄弟二人一起送死啊。大娘子,你足智多谋事事都谋划在先,赶紧想个办法救我们出去吧。”
周道人没吴道人这般机灵,“李大娘子,就算你二人没杀人,可你二人到底惹上官司了,你行行好,饶了我们兄弟二人吧。算我兄弟二人不仗义了,这半个月的银钱我们都不要了好不好?”
吴道人立刻掐了周道人一把,“且听李大娘子的安排。”
他回过神来了,这事既然不是李婉儿和西门羽做的,且两位大人特意留了活口,还特意将自己二人都送到狱中陪着西门羽,肯定不希望他们俩死。
也就是说,大家都很清楚,李婉儿和西门羽是被冤枉的,迟早他俩是要被放出去的。
从过去跟李婉儿打交道的经历来看,哪怕耗些时日,最后大家还是能出去的。
等出去了,让李婉儿加倍给银钱便是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二人大肆宣扬这本是个骗局,能不能出了大牢是一回事,就算出了大牢,也别想在清河、吉良这一带混了。
恶霸全哥会不会追杀自己二人,恐怕也是未知数啊。
周道人嘟嘟囔囔还想说些什么,李婉儿叹了口气,“这事,只怕要委屈二人仙人一段时间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二人是冤枉的,冤情终究会得以昭雪,了不得花些时日罢了。”
话虽如此说,李婉儿心中十分担心西门羽,到现在都还没清醒过来,他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啊?
狱中条件艰苦......李婉儿环视一圈,连床被褥都没有,只有一床草垫子,天已经渐渐冷了,西门羽受刑之余,能不能熬过去啊。
举起双手看了看被夹棍夹得血肉模糊的手指,李婉儿更担心了,自己伤在手上尚能拖延一段时间,西门羽伤在臀、背,而且伤得这般重,伤药都没有,这可怎么熬过去啊。
吴道人看李婉儿的模样,知道她定是在审时度势衡量如何处理,拽了一把周道人,默默地坐回去休息了。
李婉儿看了看两间牢房,立刻有了新的发现。
一般来说,同案犯是不会关在同一件牢房的,避免两人串供,对抗审理。
孙大人、赵大人特意将自己和西门羽关在同一件牢房,还将吴道人二人也跟着投进大牢,一则是不想西门羽死,毕竟这两个月来“逆天改命活神仙”的名声已经打了出去,信不信的没关系,一切按照西门羽的日常行为模式来便是了。
另一则,特意将李婉儿和西门羽,不是为了避免二人串供,因为大家都很清楚,自己二人根本没做过这事,完全是为了让他们俩商量对策的。
李家和西门家,虽然不算什么大富之家,可到底颇有余粮。
但凡手中有些余粮的人,明明知道自己受了冤屈,可为了保命,一定会想尽办法给自己脱罪的。
说到底,这一切跟两人最初的判断是一样的,不知道谁做了这个局,孙大人、赵大人利用了这个局搜刮两家的银钱。
所以方才公堂之上西门羽受刑后一动不动,孙大人、赵大人才吓得变了脸色,他们并不想要二人的性命,只想要二人的银钱。
得出这个判断后,李婉儿大大松了一口气,没错,如果他们要银钱,哪怕这次搜刮银钱数额巨大,自己还是会低头认罚的。
跟性命比起来,银钱不重要,以后有的是机会挣钱。
西门家,李婉儿拍了拍胸膛,西门家管事玉牌还在自己胸口,也由自己说了算,还好还好这一切有惊无险。
如今要当心的,只有一点,西门羽一定要扛过这一关啊。
只要他没事,只要自己老老实实将银钱奉上,命案就没事了。
李婉儿伸手在西门羽的鼻息下一探,他还活着,真好,他还活着。
西门羽的头侧枕在自己腿上,李婉儿时不时地摸一摸西门羽的脸和他的鼻息,确认他没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门羽始终没有醒转的迹象,李婉儿又开始着急了,西门羽啊西门羽,你可千万要熬过来啊。
这是大牢,你熬不过来,我们的机会就没了啊。
吴道人二人躺了一会儿,这会儿也觉得时间长了些,“李大娘子,大官人怎么还没醒啊?”
正好说中了李婉儿担心的事,“吴道人,你身上可有伤药,大官人只怕伤得有些重啊。”
吴道人原本还挺轻松的模样,这会儿也站了起来,语气严肃,“大娘子,大官人从来没受过什么伤痛,这次只怕是他伤得最重时候......早上出门太仓促了,没想着带伤药......赶紧叫狱卒送药啊,再拖下去,大官人只怕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