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肤膏的神奇疗效只是让西门羽迷迷糊糊地说了许多呓语,而且大多数都是对爹爹的亏欠愧疚对娘亲的不舍和一箩筐李婉儿的坏话,包括“灾星”、“第六次寡妇”、“纸老虎”、“娶她就多灾多难命不久矣”。
虽然夸赞了一下李婉儿“善良”,可这个词紧跟着就是要帮他赡养娘亲,李婉儿也不觉得当一个“善良”的人有什么好处。
他嘟嘟囔囔说完这一箩筐的话后,居然又昏睡过去了。
李婉儿这个郁闷啊,大哥,你攒了这么半天的劲就是为了说这些话,你是故意来消耗玉肤膏的吧?
西门羽软绵绵地将头歪在李婉儿的手里,再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边李婉儿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呢,那边吴道长又开始劝她给西门羽疗伤了。
虽然这话说得含蓄,可你也不看看西门羽伤在什么地方。
二十大板都是打在臀部,能让他伤成这样,只怕已经开花了。
别说他臀部开花了,就是没开花我也不会帮他伤药的。
你日日夜夜守着西门羽,你难道不清楚我跟他实实在在还是清白的吗?
虽然我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在乎自己还能不能嫁人,可我不愿意给这么一个登徒子上药。
这是她说给自己听的,实际上因许文俊数次对她施予援手救她于性命危急时刻,她心底早已将金宝过去的古怪言行抹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隐姓埋名的盖世英雄。
再加上许文俊送她玉肤膏之时的那两句问话,让她察觉到许文俊似乎有些在意她。
“你心疼他?”
李婉儿一想到许文俊的这句话,自己摇了摇头,他数次想杀我,我心疼他?我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你担心他死了?”
李婉儿想起万安寺布下的杀局,不知道许文俊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会如何看自己?
现在我们的性命绑在一起,我自然担心他死了,他死了我也必死无疑。
可一旦出去了,我是担心他不死。
若我杀了西门羽,许文俊会不会觉得我太过狠毒?他喜欢怎样的女子?
这样一想,李婉儿明明手里抱着西门羽的头,思绪却飞到许文俊那边去了。
当日人牙子市场上买了他,其实根本就不是买了他,他是故意进西门府的。
许文俊,从他名姓来看,该是个家世不错的公子。
他在西门府做丫头,每日里穿的衣衫都不相同,普通人家哪里能买得起这么多奇装异服啊?
唉,自己真是愚笨,那时候就该知道他不是普通人的。
他身手了得武艺高强,定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一个家世不错的公子,他到西门府做丫头是为什么呢?
西门府有什么是他想要的呢?
他这个年纪,该是娶了妻的吧?
不对,他若娶了妻,怎么会有时间有心情做这许多奇怪的事。
肯定没娶妻的。
既然没娶妻,那他进西门府是为了哪位姑娘?
李婉儿心中略有些苦涩,能让一个家世不错的公子作出此等牺牲,这个姑娘是谁呢?
香雪?
肯定不能,香雪全副心思都在西门羽身上,况且许文俊看来是个有些内涵的人,应该不会喜欢香雪这样的姑娘。
那也不一定,香雪长得挺漂亮的,又青春活力还挺会招男人喜欢的,说不定就是香雪。
吴道人没听见李婉儿有动静,忍不住又开口了,“大娘子,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大官人明媒正娶的妻子啊,总不能让他伤口溃烂了吧?仙露丸再神奇,也得给他疗伤啊。”
李婉儿正想着许文俊呢,被吴道人这么一大段,心中既尴尬又烦躁。
我这是怎么了?人家好心救了我,我居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就算我没嫁给西门羽,我也是克死五任相公的灾星寡妇啊。
除了西门羽这样的登徒子,谁会娶我啊?
便是西门羽,那也是孙大人、赵大人合伙做局逼他的,否则他也不会娶我的。
一想到这里,李婉儿长长叹了口气,这是自她利用“至阴煞星黑寡妇”之名挣钱以来第一次对这个名号又生了负面情绪。
这些叹息大了些,吴道长的声音软了,“大娘子,你莫看金宝给你送仙露丸大方得很,你根本就不了解他。这仙露丸可不是普通人能得到的,便是你有银钱也买不到的,连大官人都这般家世都不可能买得着的,他就能随随便便给你。人啊,未必是你眼睛见着的样子。”
本来李婉儿就怀疑这些日子吴道长没给自己消息是被策反了,现在听他说许文俊的坏话,一时有些忍不住了。
“吴道长,许......我相信金宝再如何不堪,也不会像这登徒子般不知检点。况且,西门羽数次想要我性命,这可是你我亲眼见着的。如果亲眼见着的都不能相信,那真不知道什么能相信了。”
吴道长惹着她了,越是这样,李婉儿越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我得想办法赶紧将自己救出去。
你们不相信许文俊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救人于危难之中的英雄,我有办法证明给你们看。
你们不相信西门羽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渣是个不堪重任的败类,我也有办法证明给你们看。
还有,你既然心底认同了西门羽,我这边的那份银钱你别想要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全部人安全从大牢里出去。
打定这主意,李婉儿也顾不得西门羽受伤的位置十分尴尬了,将他头放在草席上,转到侧面。
西门羽啊西门羽,今日我救你一命,以后这条命还是要还到我手里的,万安寺杀你也不算我心狠手辣了,那叫借你的命还给我。
想到这里,李婉儿手上动作加快,“呲啦”一下将西门羽的裤子扯了下来。
“啊......”原本又陷入昏迷的西门羽凄厉地叫了一声,这一下可是扯着他原本血肉模糊的皮肉了。
吴道长虽然背对着李婉儿,却像长了眼睛一般,“大娘子动作轻缓些吧,大官人伤得太重了。咱们这里所有人的性命都在大官人手上呢,他好得越快,咱们就越有希望早日出去。”
李婉儿叹了口气,算我命中欠你的吧。
一看西门羽的伤势,心中略有些后悔,他伤成这样,我跟他计较什么呢?
当日孙大人下令罚西门羽二十大板的时候,其实是有技巧的。
衙役们的板子高高举起听起来又响亮又实在,可实际上都是皮外伤,没伤筋动骨,毕竟要保西门羽的性命。
既是皮外伤,自然是看起来血肉模糊的了,若当时用些伤药,这会儿也不至于如此黏黏糊糊。
可板子打得再有技巧,耽误了这两日,这会儿伤势也重了,入眼看去真是体无完肤了。
这般伤势入眼,李婉儿哪里还心疼玉肤膏,立时挖了一大团轻轻按在西门羽伤口上。
这玉肤膏确实是难得的圣药,刚一敷上去,西门羽轻轻哼了一声。
李婉儿看着他伤势如此重,要顾不得跟他计较了,一边敷药一边轻轻给他吹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