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笃谦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惊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察觉到了卢琛儿的不对劲。
只见她脸色越发苍白,身子在不自觉的颤动,就连那双手都凉的吓人,“大宝,大宝你怎么了。”
“笃谦哥,快带我离开……”卢琛儿感受到体内的能量被一点点抽丝剥离开,双臂越发麻木,抱着宋笃谦的手也不受控制的垂下,她的双眼慢慢难以睁开,就像是困到极点一般,无力支撑。
宋笃谦听着她这弱如蚊蚁的声音,一颗心跟着紧张的悬了起来,他慌里慌张的就扶起她,忙着往外走,只是人还没等迈出一步,便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弹开。
他顿时和卢琛儿分割开,卢琛儿侧倒在地上极力的撑着双眼,只见天边渐渐变得昏暗,一道浑身煞白的影子如同黑夜里的白无常,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之气,忽的飘了下来。
那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她从头到尾都在怀疑的——当朝国师。
宋笃谦知道大事不妙,撑着自己的身体,颤颤悠悠的站起来,忙走过去,将自己的身子挡在了卢琛儿的面前。
“国师,您……”
您有何事。
这话没出口,他便发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在瑟瑟发抖,到底是个读书人,没修习武术,如今真是后悔莫及。
“滚开。”国师讲话,嘴角眉梢都带着一股摸不清的笑,只是那个笑给人感觉并不舒服,甚至有些渗人。
卢琛儿只想到了马戏团的小丑,只是小丑是心酸,而他却是一个变态般的诡秘之笑。
“还不滚开?”国师见自己的话对宋笃谦似乎丝毫不起作用,不耐烦的皱起眉毛。
他那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宋笃谦捏死在手心。
宋笃谦知道,自己在他的面前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只不过,他身后的人,可是卢琛儿啊。
是那个自己度过了二十多年的枯燥无味的平淡日子里突然出现的一抹沁人心脾的甜。
如果她被伤害,他的后半辈子,大概也就没有什么意义和希望了。
对,他根本不像老爹和外人期望或者是认为的,可造之材,学富五车。他根本就是个书呆子,甚至……还是个十分没有出息的书呆子。
就算是死,能和她死在一起,他也知足了。想到这,宋笃谦的脸上竟挂了一抹笑。
身体不再因为惧意打颤,因为这一次,他或许根本没打算活着回去。
“国师有话便说,何必出手伤人?”
“还敢顶撞我?质问我?”国师如今深得皇上喜爱,自是野心膨胀,他的认知中,似乎觉得自己比皇帝还要厉害,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竟敢破坏自己的好事,“呵。”他轻笑了一声。
“在我面前表演英雄救美,小子,你还不配啊。”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阻力将宋笃谦卷起,整个人被直直的扔到假山之上,重重的与山体撞了个满怀。
那山腰溅起破碎的石块,宋笃谦从山顶撞完,又失去重力掉到了山下,只听一声巨响,他喷出了一口鲜丨血。
“笃谦哥……”卢琛儿虽然没了力气,整个身体的筋骨像是被抽走,但她还是看到了宋笃谦被国师重击的画面,她也知道自己没法逃过这一劫,只能转换策略,朝着国师求饶。
“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伤害他。”
国师闻言,定在原地再次打量了眼前的少女,他噗嗤一声冷笑,“我本来也是要冲着你的啊,小乖乖,你可真是百年难遇的奇特灵魂,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也这般香甜……”
“我的灵魂……”又是灵魂,卢琛儿趴在原地,手指因愤怒而抓向地面,他盯上的也是她的灵魂,是不是说明了,他和戏园的那个湖的噬魂阵法有关。
“别想了。”国师背着手,悠悠的走过来,一副得逞之后,打算给她死个痛快的模样,“东郊的阵法,确实是我所创,没成想还能遇到你这么个小乖乖。”
“只不过,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个牛鼻子坏了我的好事,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不是,又让我和小乖乖遇到了吗?”
国师边说着,边蹲了下来,瞧着地上这任人宰割的卢琛儿,似乎令他越发满意的得意起来,他伸出手摸过她的脸颊,面带着笑,就像是在欣赏一盘可口的美味佳肴。
卢琛儿嫌恶的别开脸,不想再让眼前的变态再触摸自己一下。
这个动作却惹恼了国师,他立刻换了张凶狠的脸,“嫌弃我?我这就让你知道,你忤逆我的下场!”
国师站起,伸出右手,口中念念有词后,他的手中便多了一个白幡,那幡缓缓转动,隐约中似乎响起了驼铃声,和一些似有似无的哨声。
随着天旋地转,卢琛儿只感觉自己如同一汪水晶泥,越来越软,瘫在地上的分量也越来越少,整个灵魂慢慢被抽空,她头痛欲裂的抱住自己,却也无法阻止眼前的人对自己的伤害。
忽的,空中出现了一道清澈的诵经之声,那头痛的感觉似乎隐隐减弱,她再回过神,却见山初道长手拿拂尘,不知何时已经和那国师斗了起来。
卢琛儿咬着牙,伸手去撑着自己的身子,却发现瘫软无力,根本站不起来,她侧过脸,看到远处的宋笃谦,他早已被国师打的昏迷不醒。
她强忍着心中的难受,一下一下的尝试撑起自己,忽的却被一双大手托起,她只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胸膛靠在脸颊之上,待到墨香嗅入鼻尖,她迟缓的神经才反应过来。
“马,马清玄……”这次喊他的名字,是从未有过的委屈和安心,卢琛儿紧紧的贴上他的胸膛,只听他低声道,“我带你……带你去找前辈。”
一股湿意附上了卢琛儿的手臂,她朦胧中这才发现,马清玄……好像哭了。
马清玄抱着她一路狂奔,穿过连廊宫殿,卢琛儿道:“马清玄,宋,宋笃谦受伤了,你记得……”
“周慎派人去处理了,不要担心。”
他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马车,忽的将她抱了进去,他焦急的嘱咐车夫快些驾车,然后上去抱住了她。
她的呼吸渐渐微弱,扯住他袖口的手力气也越来越轻,马清玄慌了神,却只能紧紧的拥着她,她的手心微凉,泛着看不见的寒气。
“马清玄……”
这一声马清玄,喊得他心都碎了,曾几何时,他也想过若是瞒不过大夫人,处理不好宅中事物,他便将怀里的人献祭出去,去做他的垫脚石,去挡住他的灾祸。
可是他能隐忍,能控制所有,却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不知从何时起,卢琛儿这三个字,成了他生命里除了娘亲以外,最重要的存在。
“琛儿,前辈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像是在安慰卢琛儿,却更像是他说出来安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