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瑶照实答道,“虽说刺穿了身子,但只伤了皮肉,要害却不得事。”
闻言,祁若翾看似无所谓的面皮松络了些,“说来这是我的疏忽了。到底没从老二口中将轩辕曜的下落探出来,留下这个祸害潜入北境殃及了你,而与他相干的那些,死的死,逃的逃……”
说到此,难得露出几许真正的愁色。
打从在王城外与老七见面,到方才在万兽殿饮酒,他没有说起此事只能算给她这祁皇留了脸面。
不提,可不表示不在意。
祁若翾好似庆幸的叹了一句,“幸好你安然无恙,如若不然,我这一趟大老远的来,恐是有去无回。”
“我不是好好的与你说话吗?”汐瑶轻松笑了笑,全不以为然。
祁云澈在听闻城外发生的事后,已命人去查。
那假的方世林虽带着面皮,却不是轩辕曜本人。
其余十三名刺客,被冷绯玉带来的兵马踩成肉泥,依稀可辨是道家中人,都是从祁国来的。
汐瑶道,“算起来轩辕曜最恨的应该是我,他来找我的麻烦理所应当,只我估摸祁煜风不一定知道他的行踪,既然他已出手,只管等他现身便是。”
祁若翾赞同的点头,“你说得不错,待此行回了大祁,也该好好将那些以宗教为名生事的孽障好好清理一番了。”
她说此话时不觉间露出极威严的气势,汐瑶看得不由假装击掌,“吾皇万岁。”
罢了,她唤来菱花湛露,悄悄去取些酒来。
万兽殿那方饮酒作乐,她们这里怎能少得了?
两个女子谈天说地,好生痛快。
祁若翾虽贵为国君,还是不能做到严谨有君威。
尤为提及国家大事,只道偶时坐在太极殿的龙椅上,听下面百官喋喋不休,真想脱鞋砸去……
做皇帝之余她而言,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以大欺小。
她同汐瑶说,自打祁煜风饮毒自尽后,袁家势力被削去大半,袁正觉仿佛很想表现一番,有事没事都要进宫来觐见。
她也烦呐,皇帝也得有个喘气的时候不是?
得一日祁若翾实在烦了,拂了他的折子,喊他立刻滚出皇宫,除了早朝,其他时候不准来烦她。
偏那袁正觉极不会看脸色,跪下就倚老卖老,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祁若翾脸色一沉,直接赏他一句:那你就去死吧!
听得汐瑶莫说多欢喜了。
实难想象一身傲骨的左相被祁若翾如此一语,那到底是死还是不死,真真为难啊……
再提起袁洛星,那一胎死胎没赖给慕汐婵,名声败尽,太公主当中放言,不允如此歹毒之女嫁入陈府。
事到那般,陈月泽也不得说什么了。
来蒙国之前,听闻左相将袁洛星许给了广禹州从五品安抚使,那人已年近三十。
袁正觉对其有提拔之恩,娶了相爷家的千金,听似风光,京城里那些口舌都说,就当是报恩了。
而那慕汐婵,人似有些疯癫,自然是没做成四方侯夫人。
祁若翾将她交给祁明夏,命他将人妥善安置,看的是哪个的脸面,不问心中也知晓了。
至于后来,女皇成日忙于躲避国事,哪里还想到要关切那么多。
汐瑶问起慕汐灵,祁若翾想了会儿子,只道还没死,和老十慢慢耗着,若她想念这三妹妹,大可与她通信。
两人的酒一杯接着一杯,闲扯都是开怀。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渐暗,风雪却越来越大了。
待到祁云澈来时,暖烘烘的屋子里小酒坛子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各处,祁若翾醉倒在榻上,睡得深熟。
汐瑶就不如她安逸了,人是缩在摆在地上那块雪白的绒毯上,一手坐枕,口中还振振有词。
两只豹儿不知从哪儿钻了来,老实巴交的正对她趴着。
貌似没见过娘亲的醉态,稀奇得很。
飞墨伸了脑袋靠近,想如往常那般去添她的脸颊,不想汐瑶冷不防打了个酒嗝,冲得它连连后退,龇牙咧嘴苦不堪言。
祁云澈忍俊不禁,走过去一把将人抱起。
吩咐下人照顾好女皇,他带着汐瑶回寝殿歇去了。
……
走出琅沁阁,虽身上裹着厚厚的袍子,那刺人的冷风迎面吹来,汐瑶登时就醒了几分。
她睁开醉意朦胧的眼,先是望见一片熟悉的胸膛,只觉自己是被抱着。
什么也没问,脑袋在那胸口上拱了拱,小手伸出来,勾着他的颈项。
“许久不见,你家长姐的酒量不见涨啊……”
这语气是有些得意的。
祁云澈笑了笑,道,“不是她酒量未涨,是你变厉害了。”
“是么?”汐瑶眯着眼,享受他抱着行路,一颠一颠的,舒服极了。
风雪凌冽,却与她几分清爽。
祁云澈应了她一个‘是’字,说,“醉了就别再说话了,好好睡。”
依稀可见天色黯然,想来应不早了,北境的冬月将将才来,竟已那么冷。
偏她不老实,含糊不轻的问道,“她送你的补药,你可有试过啊……”
祁云澈步子一顿,低眉向她扫去威胁的目光,却见她睁开眼,眸子里盈着亮堂堂的光,是醉还是醒,有些难辨。
“莫恼。”她被风吹得冷冰冰的手拍拍他的脸皮,语态宽慰,“我是想同你说,此事怨不得你,勿要放在心上。”
说完,她闭上眼,手也缩回去了,抓扯着他的衣襟,像是很快就睡着的模样。
祁云澈不明所以,愣了半响才是有所意识。
祁若翾拿不知所谓的壮阳补药奚落他‘不行’,无法让汐瑶受孕,虽只是她惯用作恶的手法……
没想到这小丫头竟先当成一回事,放到心里去了。
已进冬月,离母皇与她下毒的期限越来越近,怎叫他不放在心上着急?
当初母皇为将她绑在自己身边才下了那毒药,却不曾想过,若这世间没有慕汐瑶,无论他是图亚,还是祁云澈,都没有意义。
“怎么还不走啊……”
顿步少许,汐瑶蹙眉酒气熏天的哼哼起来,“冷死了,快些走……”
祁云澈没辙的失笑,但见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老天怎敢轻易收她,让她到别处去祸害。
……
次日,汐瑶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头痛欲裂,因着昨日晚膳前就醉倒了,肚子还饿得不停打鼓。
唤来守在外面的嫣絨,只道,天刚亮,祁云澈便带着部族里的勇士和显贵,邀冷世子四方侯他们外出往狼峰狩猎去了。
算算时辰,约莫再过一个时辰就回来。
雪已停,万籁俱寂的安宁。
再问及祁若翾,连素来沉稳的嫣絨都笑了起来,说,女皇仿佛刚醒,半刻前之前心蓝从殿外来时,望见宫婢们把吃的送去,那醒酒汤的味道,浓得都要飘进这方寝殿来。
汐瑶听后软绵绵的往床上栽倒,真是四海升平安乐无边,每日醒来都能听到如此消息,实在舒服得很。
遂,她挥着手喊嫣絨把吃的先拿来,她饿得没力气。
将将说完这句话,得一人从外面走进来,伴着忍无可忍的数落声,“你怎能懒到如此地步!竟不梳洗就在大汗的床榻上进食,你真是……”
汐瑶卷着蓬蓬的被窝,用小眼神把宝音迎进来,认命的求饶,“阿妹,阿姐晓得今日要试嫁衣,先待我吃饱了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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