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是，莫小力想偏了。莫大拳的确是在为莫小力昨日提的问题烦恼，但烦恼的对象却不是莫小力。 “爹，你说了会守着我的。我离家了肯定会想着回来，这里可是我的家。”莫小力回道。 莫大拳扛着大锄耙子在前面默默的走着，并不再问话。他此刻正在天人交战，寻思着该不该跟莫小力开口。 前日，莫小力进山之后，他就去了矿场。那一去，他才发现那人已经病了好几天无人打理，饿得拖着病体在矿场里偷偷的啃生红薯。 “你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该熬不住了。你先待我两日，我寻思着凑点银子替你赎身。”莫大拳心慌慌的跑过去，将人扶起来道。 那女子并不领情，一把甩开莫大拳的搀扶，颤颤巍巍的退后了几步，才喘着大气道：“莫大拳，求你别再管我了，我这样的人官府不许赎身，一辈子都不允许，知道不？” 女子说完，抓着没吃完的番薯，往自己的栖身小院走去。 莫大拳站在女子身后，嘴巴几度开合，终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他问过程冲，当然知道官妓女子，终身不能脱籍。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遇上某些庆典，皇帝大赦天下的时候。又或者是，通过某些有权贵的手，将人换个身份转移走。 莫大拳自知自己并不认识权贵之人，但也不能任由女子熬到大赦天下的时候。 谁知道那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来，谁又知道那个女子能熬到什么时候呢。 见莫大拳忧心忡忡的样子，莫小力误以为莫大拳担心自己会离家出走呢。所以安慰了一句：“爹，你放心，我就是离开家，肯定是要告诉你的，也会尽快回来的。我不会离家出走。” 莫大拳只是呐呐的应了一声，并未过多的的做出回应，这让莫小力开始纳闷了。 莫大拳何曾这样对她漫不经心过。难不成，莫大拳不再担心自己会下山啦？ 这么想着，莫小力突然就不开心了。莫大拳这反常的行为，让她有一种失宠的无力感。 “爹，过两日，我跟老于伯伯下山一趟呗。我就去个十几天，等我想办法将毛织品卖出去了，我再回来。”莫小力心中不爽，就想要折腾莫大拳。 “哦！”莫大拳又是淡漠的应了一声，良久，才突然反应过来，回身瞪着莫小力问：“小力刚刚你说了什么？你要下山？” 莫小力怨念的看着莫大拳，撅着嘴不做声，很是不爽的从他身边挤过去，直接几步走到了前头。 莫大拳茫然的看着莫小力的后脑勺，回想着刚刚莫小力所说的话，马上紧张的追了上去。 “小力，你听爹说啊，你千万别下山。要是你想下山也成，等爹忙完了，爹陪你一起下去呗。”莫大拳几近讨好的哄道。 “哼，我信你的。我不管，我就是要下山。爹你说你刚刚在想什么？难不成你是有了后娘人选，就打算把我分出去是吗？”莫小力开启无理取闹模式。 莫大拳在一边干着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不，不是的小力，爹没有。爹就是、就是想要帮帮那个人，并没有别的想法。”说着说着，莫大拳还是自己带出了话茬。 莫小力突然转回身，鼓着小脸单手掐着小腰问：“爹你想要帮谁？打算怎么帮？” 莫大拳一时无语，口张了几下，终是咬牙回道：“是一个可怜的人。真的，爹就是想要帮帮她。爹一见到她，就会想到你娘。要不是你娘当初跑出来遇上爹，你娘定也会跟她一样的。” 莫大拳这么一说，莫小力突然就不知该怎么继续发飙了。看着莫大拳眉眼间的哀伤跟无力，莫小力也想起了自己那个无缘的娘亲来。 “那爹想好要怎么帮人家了么？”莫小力想要说莫大拳自不量力，但见莫大拳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便没再继续打击。 虽然自己霸道惯了，向来也是要求莫大拳顺着自己。不过自己现在已经长大了，又懂了些事，怎么的，也知道该给莫大拳一些尊重。 “爹没想好，这不是想要跟你商量来着。小力，你主意多，帮爹想想呗。”莫大拳这一会突然忘了，他还没将对方的身份以及处境告诉莫小力呢。 莫小力无语望天，觉得莫大拳现在就是被感情糊了眼睛，也搅浑了脑子。 “爹，你好没跟我说对方是个啥人呢。”莫小力翻翻白眼，转身继续往下走。 “那什么，小力啊，今晚爹再跟你讲。”莫大拳觉得现在可不是谈这件事的好时机。 莫小力一想也就明白了。他们父女俩如今正走在地埂上呢。一旁的地里，到处都是村民们忙碌的身影。 尤其是紧挨着莫小力家那块地的程冲家的地里。 莫小力看着围在程道闵身边打转的钱串串，突然觉得所有的不爽都找到了宣泄口。 “道闵啊，你这样耙番薯是不对的，你瞧，都把番薯耙坏了。来，我给你示范个，你跟着我学啊。”钱串串脆生生的声音在地里响起，惹得附近的人都看了过来。 这一看，就见到背着小背篓的钱串串，在跟程道闵争抢他手上的锄耙子。程道闵拼命的躲避，钱串串使劲的往他跟前凑。 “哎呀，道闵你别不好意思呀。我知道程叔又下山了，没人帮你。所以你就听听我的话吧，我教你耙好一些。省得你那般糟蹋粮食会被程叔骂。”钱串串边说，边伸手拽程道闵的胳膊。 正是这时，莫小力来到了两人身边，伸手从程道闵手上拿过锄耙子，道：“道闵哥哥，你今儿怎么来得这样早啊？快来，我跟我爹都来了，咱一起把我家最后那一点番薯挖了，我们再来挖你家的。” 莫小力说完，也不搭理瞪眼想要吞了自己的钱串串，示意程道闵跟上。 “嗳，就来。”程道闵快手快脚的将耙出来的带泥番薯捡进背筐，背起来就往莫小力家的地里跑去。 钱串串瞪着血红的双眼，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恨恨的冲莫小力唾了一口，才扭着身子往自己家的地里跑去。 看着跑远的钱串串，莫小力突然放声笑道：“道闵哥哥，串串姐好像很喜欢围着你转咧。” 程道闵不满的瞪了莫小力一眼，伸手拿过锄耙子，当场就从莫小力脚下开始耙番薯。 莫小力被瞪得莫名其妙，看着使劲挥动锄耙子的程道闵，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往一边让去，也动手开挖。 莫小力家的番薯只剩下两分地左右，有了程道闵的加入，没到晌午就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