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冲有没有生病，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儿子身在镇上，生死不明。家中，妻子又倒下了。 双重压力之下，再壮实的汉子也挺不住啊。这不，人就这么日益消瘦下来。 大半月的时间，程冲就眼窝深陷、胡子拉渣、形容狼狈了。 “小力，你别开你程伯伯玩笑，你程伯伯都替你们担心死了。”程冲苦笑着对莫小力道。 莫小力叹息一声，上前掏出两枚铜制的扳指，递给程冲道：“程伯伯，这是我给你买的。你时常要握刀刻木头，老是划伤大拇指。你今后带上这两个扳指，就不怕再给划伤了。” 程冲欣慰的接过去扳指，伸手揉了揉莫小力的小脑瓜，道：“还是闺女贴心。你道闵哥哥就从未想到过这些。” 一边，程道闵笑眯眯的，也不为自己辩解。 莫小力洋洋得意，跟程冲招呼了一声，就往外跑了。她还得回去招呼她的小伙伴们。 程道闵自然是要跟随的。奈何，莫小力招呼的全是女娃子，程道闵才冲到门外，就悻悻然的转身回来了。 程冲见了，就不解的问道：“怎的？不跟着去啦？” 程道闵腼腆一笑，回到：“小力她那里全身女娃子，我去不合适。” 程冲闻言，就贼贼的笑了。他看着儿子那极不自然的步伐，心想儿子也太过早熟了些，将来得吃些苦头。 莫小力跑回到大晒场上的时候，众小女娃正在为莫小力嫁谁而争执不休。 一旁，已经休假回来的闫蟹跟刘子奕等小少年，也在跟着起哄。 黑蛋已经是个大少年，十二岁的他懂了不少的事，就站在中间压服吵得不可开交的娃子们。 “你们都别再吵了。小力嫁谁，那是小力自己的事情，你们再吵也不能替她做主。”黑蛋大声的嚷道。 莫小力从拐角处跑来，就听到了这么一茬，遂疑惑的问道：“嫁人？嫁谁？谁要娶我？” 听到莫小力的声音，一群人全都望了过来。黎花花干脆跑过来，拉住莫小力就问：“小力姐，你说你以后嫁谁？是嫁出山还是就嫁山里边？” “对，小力你来告诉大家，你打算嫁在哪儿？”刘鱼鱼嘟着小嘴儿，一副很是不忿的样子。 莫小力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就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人啦？咱都还小呢，嫁什么人？” 王桑桑不乐意莫小力这么回答，就直问：“小力，你就说说以后你乐意嫁村里，还是嫁别的地儿去，这样就成了。” 莫小力完全没想过这样的事情哪，能怎么回答？看着一群孩子眼巴巴的盯着她瞧，莫小力就觉得头皮发麻。 “那什么，我还没想过这件事呢，我真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挺喜欢村里的，要是能嫁在村里也不错。”莫小力挠着脑门，傻笑道。 “能嫁在村里。小力姐姐，咱村里男娃多，你肯定能嫁在村里边的。”小狗蛋乐颠颠的牵着莫小力的手，扭着小身子晃了晃。 就这么的，一场争执停歇。胜利的一方得意了，失力的一方也不示弱，直说来日方长。 莫小力囧囧的带着一群娃子回到家，就见到三小少年一脸便秘的样子，坐在屋檐下的竹榻上，气氛相当的诡异。 莫小力身后的娃子们见到三小少年，都别别扭扭的打着招呼。不是他们不愿意大大方方的打招呼，而是他们不会那些个礼节。 三小少年傲气的从鼻子里哼哼声，算是答应了。 娃子们讪讪的随莫小力涌进堂屋，有些不得劲。他们被三小少年的态度给打击到了。 “甭搭理他们，他们大姨夫来了。”莫小力随口胡诌一句。 才说完，莫小力就发觉自己说嘟噜嘴了，竟把前世的那些个玩笑话说出了口。 “小力，他们大姨夫是谁？很厉害吗？是来管束他们的么？”刘子奕很是好学的问道。 莫小力扶额，心下哀嚎一声回道：“啊哈哈哈，不是这样的。其实是因为他们明儿就得去找先生继续上学，所以不高兴罢了。” 对于莫小力这般敷衍的解释，娃子们也并没有追究。毕竟，他们跟三小少年不熟。 莫小力招呼孩子们围坐在大炭盆前，自己回屋拿东西去了。 这一次，莫小力给所有交情好的娃子都带了东西。就连男娃子也没落下。 给女娃们带的，都是珠串。有兽骨磨出来，镶了彩色碎宝石的，也有纯玛瑙珠子的。每人两串。 给男娃子的，是插了漂亮翎羽的毛笔一套，跟同样是兽骨制成的个性笔筒一个。 这也都是村里跟她好的男娃子都在上学的缘故，否则莫小力也不能送笔跟笔筒。 得了东西，大家伙儿都乐坏了。然而，小狗蛋还是比较喜欢那些漂亮翎羽的。 “我要是也能上学堂该有多好呀。我也想要这么漂亮的毛笔。”小狗蛋羡慕的看着闫蟹他们将那一筒毛笔小心的护在身前，道。 一时间，娃子们又为女娃子不能上学堂闹开了。不知是谁，竟提到了莫小力跟老于学读书认字的事情。 “所以说啊，女娃子虽不能上学堂念书，也能跟别的人学不是。”刘鱼鱼将腰板挺得直直的。 她也在跟两位哥哥学认字呢，只是学得不怎么认真罢了。但从今儿起，她打算在这一方面下苦功夫了。 娃子们吵闹间，老于就带着宋立上门来了。看着笑意盈盈的站在孩子堆里边的莫小力，老于又开始恍惚了起来。 “宋立，你瞧小力长得像不像我的可儿？”老于喃喃的问一旁的宋立。 宋立定睛细瞧了莫小力一阵，回到：“老爷，小力姑娘确实长得跟可儿小姐有三四分相似。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那眉眼间简直一摸一样。” 老于听了这话，遂点头道：“是啊，像极了。你说这世间，怎么能有长得这般相似的人呀？” 宋立就不出声了。老于的心结，一直跟随他左右的宋立怎会不知。 对于男人来说，那是一生都不可磨灭的耻辱，也是最不能放下的愧疚与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