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黄昏,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行过镇集市。
莫辞驾车马车略一回头,隔着布帘朝马车内道:“世子,拐过前面巷子就到林府了。”
沈听竹将手里的书翻过一页又放下, 淡声道:“嗯。”
莫辞远远看着大门紧闭的林府, 不大有把握地说:“世子,我们不会连门都进不去吧?”
他已经提前让护卫来送口信,可一路进城到现在, 都不见来个相迎的, 甚至连个等着的门房都没有。
沈听竹薄唇轻轻抿起,“去敲门。”
莫辞跳下马车,拉起大门上的兽首铜环敲动许久, 才有人来开门。
门房探出身体, 上下瞧了他一眼,问:“你找谁。”
莫辞报上身份, “车上是长兴候世子,特来府上拜访。”
门房一听立刻换上笑脸, “原来是世子爷, 小得这就去禀报。”紧接着将门一关,碰了莫辞一脸灰。
他瞪直眼,不敢相信就这么被关在了门外。
而马车上, 挑起一角布帘的沈听竹垂眸笑了笑, 这就已经开始给他下马威了。
门房关了门,就急冲冲朝院里走,秋芷走上前惊喜地问:“来了?”
“来了来了。”门房擦了把汗, 想起自己是朝世子爷砸的门, 一时有点忐忑。
秋芷急着去告诉林轻染, 只道:“什么时候让你开, 你才能开。”
雾月阁里,林轻染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手里拿了把扇子轻摇,眸光期期地望着月门处,见秋芷进来,她手里的团扇摇动的快了几分,又故意把目光转向另一处,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秋芷一路跑来,累得直喘气,“小姐,世子到了。”
林轻染不紧不慢道:“到了就到了,你急什么。”
秋芷哦了声,暗忖小姐这回轻易是消不了气了。
林轻染纤细的指尖捏着扇柄来回轻捻,心里又怄起气,把她赶走的是他,巴巴追来的又是他,哪有什么都是他做主的道理。
她提着裙施施然起身,朝屋内走,“替我梳妆更衣。”
莫辞在府外立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开门,走到马车旁,这次他十分肯定地说,“世子,我们今日怕是进不去了。”
沈听竹并不着急,“等着就是。”
他让小姑娘如此担惊受怕,等这一时半会儿算得了什么,只是离她越近,他心里的思念便越是强烈不可遏制。
不多时,巷子的另一头行来一辆马车,下来的是林诏。
沈听竹让莫辞搀扶自己下马车,微笑道:“表兄,别来无恙。”
林诏看向沈听竹眸光微顿,看他的气色,已然大好。
同为男子林诏能理解沈听竹的做法,但作为兄长,他没法对一个让她妹妹伤心至此的人有什么好脸色,只不冷不热地说:“原来是世子大驾光临。”
林诏虚手一抬,“请。”
走过照壁,沈听竹环顾府内的景象,余光忽然被捉住,他示意莫辞停下。
黑眸紧紧攫着那抹自假山后翩然走出的纤柔身影,林轻染带着帷帽,照纱将视线遮的朦胧,却挡不住沈听竹灼烫的视线。
幽邃,浓烈,似要将她纠缠进眼底。
林轻染朝着两人的方向走去,步履缓动,一步一摆好似踩在沈听竹的心尖上。
林轻染站在林诏身前,风掠过,将她的裙摆拂到了沈听竹的那处,摇啊晃的,就是碰不上。
他抬眸,视线从照纱下望去,只能看见她朱色的耳铛轻悬,怎么也瞧不到她的面容,除非他抬手拨了她的帷帽,沈听竹握在扶手的长指屈拢起几分,耳边是她软腻的声音,“大哥,我出去一趟。”
林诏颔首,“去罢。”
林轻染瞧也不往沈听竹那里瞧一眼,自顾往府外走。
知道她是赌气不理自己,可看着她款摆的腰枝,沈听竹还是皱了眉,天都夜了,还要去哪里。
正欲开口,林诏适时的道:“世子这边请,家父想必已经在等了。”
沈听竹只能作罢,随着林诏朝花厅去。
林父对他还算客气,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
沈听竹如实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诚恳道:“此事虽然事出有因,不得已才隐瞒表妹,但令她伤心,错就在我身上。”
林父摆手,“事关性命,自然不能儿戏。再说小女,她就是养死盆花都能伤心几日,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他这么说就是要撇清林轻染与沈听竹的纠葛,长兴候府门楣是高,沈听竹更是天之骄子,两家又本是姻亲,亲上加亲本该是好事,但林老爷既不舍得女儿远嫁,沈听竹腿脚不便这一点也是他尤为在意的。
沈听竹又岂会因为这一两句话有所动摇,只是初次见未来岳丈,他表现的十分谦和,闻言并没有再说什么,只陪着林老爷闲话。
一直到晚膳也不见林轻染回来,沈听竹终于开口问:“我们不等表妹一同用饭么?”
林诏笑着给他斟酒,“她与友人自有去处。”
沈听竹看了眼天色,笑笑不语。
九十月正是凉爽的时候,映湖上随处可见泛湖的小船,船头挂盏花灯,舱内是公子小姐,品茶赏景。
湖畔的吊脚茶楼内更是热闹,临靠着栏杆的那桌上坐着三女两男,林轻染就在其中。
林轻染心不在焉的喝着杯中的茶水,身旁的魏怡宁小力的撞了撞她,“自打你从京城回来就一直闭门不出,怎么这会儿好不容易出来,还给我跑魂呢。”
魏怡宁家中同样经商与林轻染交好多年,自打一年前林轻染去了京城两人才见面少了。
林轻染回过神,咬住下唇抿去上面的水珠,“想些事情罢了。”
坐在林轻染对面的男子将一碟茶点放到她面前,“林姑娘尝尝这个,与你喝得洞顶乌龙正相配。”说话的人含笑瞧着她,正是夏书铭。
林轻染与魏怡宁,陈瑶三人刚到茶楼就碰见了夏书铭和其友人,于是五人便坐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