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般——
她面对着扶风殿里的四个崽崽,好像也不需要亲情的纽带,就能让她想要温暖他们。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明白,没有陪伴,没有温暖,到底是多么的恐慌?
姜卿言不希望,有人也面临她曾经并不欢喜的经历。
而且她至少还有国师。
在许多不幸的人眼中,她算是万幸的了。
姜卿言看着谢南在睡梦里,那张白皙的脸庞甜美的很,这般平复过后终于让她宽了心,伸手擦拭掉小姑娘眼角的哀伤。
她伸手为小姑娘盘起那一如往常般招摇的发髻,想着等小姑娘醒来后,再次变成那个敢于张牙舞爪,指着她鼻子骂的小纨绔。
谢珩的目光迟迟的落在殿外。
唇角绽开了温柔的笑容。
从前那个卧在她怀中的野男人,是多么的幸福,又是多么的不知好歹啊!
谢珩无数次回想到在周王宫里的夜,姜卿言便会用她温婉的声调,哼唱这首呢喃的异乡摇篮,里头缓缓的低吟:
“山间鸟徘徊,彩霞伴双飞,惊鸿一蔑莫后退,离开也让春风醉。
看蒙蒙的睡眼,有谁值得你留恋。
同林鸟分飞雁,一切是梦魇。
传说中神话里,梦中的我在梦你。
神仙说,梦回醒,可是我不听。
流水葬落花,更凭添牵挂,尝过相思百味苦,从此对情更邋遢。
寒风催五谷,遥风到天涯。
枯木也能发新芽,馨香播种摇篮下……”
那时的姜卿言在无人寂静的夜里,抱着胆战心惊,满是瑟缩发慌的他,将自己强撑出坚强的模样。
分明漆黑的夜里,若是有雷声,她的心口也忽颤忽颤的,但是她醒来后的第一桩事,便是转身将手贴在他的耳朵。
他也在夜间睁开眼过,女人挺着腰身,双眼闭合,眉头蹙得全然是害怕,同任何姑娘没有两样,可是她愚蠢的,却是在帮别人捂着耳朵。
谢珩那时直直的看着压在身前的女人,她的手臂震动的频率紊乱,牙齿瑟瑟发抖,不断的呢喃:“不怕……不怕啊!”
最后等着雷声过去,他瞬间将眼睛闭上。
女人忽而胸口平静,伸手摸着他的脸颊,温柔的展开温暖的笑,像是缓过一口呼吸,轻轻的用手指擦过他的颌骨,“没将你吓到便好……”
其实他并不怕打雷。
只是她从未想到,她那么骁勇善战,天地不怕的女人居然会怕打雷,而且振振有词的祈祷诸佛庇佑,她的歌谣也全然信奉了鬼神。
谢珩明白,只有真正的受过伤害的人,才会第一时间担心别人,而且是无比的敏感,生怕对方的表情。
他也突然无比的自责……
“女君”离开的那个夜里,也是突袭了一场暴雨,惊雷轰在周王宫的上空,一遍又一遍的让人胆颤心惊,而他顾着逃命,却无能为她保驾护航。
与此同时。
“嘭——”
天空闪过惊雷。
徐遥礼送伞来至扶风殿的时候,听闻了那首熟悉的乡音,那首《招蓝调》是他从前里印象最深刻的童谣。
因为姜卿言最喜欢哼,而且她每次哼时,面色都会变得愉快。
而此时殿内传来的那道低沉的男嗓,让他耳朵瞬间变得烦躁,他面色耷拉下来,很是冷沉,身旁的白芷看着他驻足在庭院里,握着油纸伞快速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