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言轻抬眸子,微微一笑,见男人的神色饶有兴趣起来,显然是落中其怀,姜卿言又道:“只要国相对这桩事秉公执法,本宫这位置可以退下来。”
“皇后娘娘,这可不是老臣让您做的。”
“而且——”
“老臣为官多年,一直信守法纪,自当会给清白的人清白,姜姒若是无罪,老臣也没有必要去得罪萧家,这对老臣能有何好处?”
姜卿言看着沈国相一脸道貌岸然的模样,内心鄙夷,拳头在袖子里捏紧,但是面色依旧清风拂面。
她听闻过“临潼关”一役的另一版本。
那是赵美人言语的。
当时萧家军困守在沙场,浴血奋战数十日,但是朝廷的粮草迟迟未行,最终萧家十三口人站死在沙场,再也回不到永安城。
按着粮草的人,便是沈国相。
姜卿言想到此刻沈国相还能平静的说出这种话,真的是恶心到她的心里去,可是她既然做好了不去沾染这滩浑水,也没有必要在此刻说出来。
“那本宫先行谢过沈国相了。”
姜卿言抬起脖子,目光倨傲的向上抬,落在男人那张虚伪的脸庞,此时男人压低了身子,凑到姜卿言的唇边,“方才娘娘所说的……老臣也先恭敬不如从命的等着了!”
“呵。”
姜卿言冷哼一声。
“老臣会为娘娘准备好一切。”
“那本宫倒真要谢谢沈国相了。”
姜卿言知晓沈国相会言语这般,只是她没有想到,这男人似乎就是在等她上钩,一切都已经做足了准备似的。
只是——
她一心要走,两人倒是心照不宣了。
“望娘娘信守承诺!”
姜卿言转身间,冷嗤一笑,她虽然不是君子,可也从来不愿意做小人,尤其是和身后的男人一般。
也不知道沈娉婷的教养,是谁教出来的?
幸好不像她这爹。
姜卿言端庄识大体的背影,在沈国相的面前渐行渐远,他冷冷一笑,有些莫名的得意,“终究是个小姑娘,意气用事。”
这让贤退位,恐怕皇后往后又多了一项指责。
——愚蠢至极。
沈国相知道就算是姜卿言让不成功,有太后保着,可是她一旦提出,闹着离开宫门,那么届时带人捉拿她,到时候的她恐怕就真的是德不配位了。
姜卿言没有看见男人在身后得逞的笑。
但是她并不觉得有亏,面对沈国相夜里的准备,她会防范住,断然不会让自己横着出了永安城,她要离开,要潇潇洒洒的。
***
在御花园离开的时候。
白芷领着一名侍卫步上前来,姜卿言抬头撞上面前男人的脸庞,俊美轮廓让人唇角勾着的笑意。
男人体格结实,虎腰躬身间,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结实的腱子肉。
他拱手作揖,缓缓抬起头来,斜长的眉眼吊着精彩,有不少的星云敛收,唇角微微藏着坏意,但是不羁的模样,让他的放荡不惊多了几分蛊惑。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吴大人,免礼。”
姜卿言微笑着开口,男人当着宫人的面,偷偷朝姜卿言眨了一下星眼,肆意大胆,但是姜卿言依旧端庄冷静,不过内心也被男人给逗笑。
白芷在姜卿言的推搡中明白过来,她悄悄的屏退了身边的宫人。
吴奎仁当着姜卿言的面,笑着时,眼里的星辰自带熠熠光芒,“微臣应娘娘吩咐……来投奔娘娘了。”
姜卿言垂眸,笑得安静,没有回应。
吴奎仁握着姜卿言当时给的信物,在姜卿言眼前晃荡,他入永安城时,被人直接认了出来这块玉佩,将他带往了揽月阁。
由着姜姒引荐,他顺利进入了魏王宫里当差。
只是——
他的到来,一直都是姜卿言布的棋。
也是她要离开时,最好的帮助。
吴奎仁在宫外召集了义军,皆数布置在了永安城里,就等着姜卿言挥手一招。
姜卿言明白眼下的碰面,正是她离开之时了,早在半月前,她便在京城通过线人传信给吴奎仁,并且计划着她出宫的那日。
现如今又有了沈国相的帮助。
那么这般是如虎添翼。
姜卿言又抬头看了眼周遭的四角天空,说实话初入这里时,便不是很喜欢,就像是小时候她就不喜欢周王宫,这里的呼吸都是窒息的。
只是——
在这一刻时,她多少有些不舍得了。
***
姜卿言坐在院子里的圆桌前。
将手托在下颌处。
夕阳渐渐的垂落在西边,此时旖旎的晚霞染上了天空,要多瑰丽,便有多瑰丽,姜卿言的眸中带着星辰的欢颜,好似同往日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谢东看得出来,姜卿言今日看天空的时间格外的久。
夜里,谢珩来至扶风殿。
姜卿言并不意外,因为他们这对假夫妻,这一个月里都在宫人面前表现得琴瑟和鸣,就连姜卿言都觉得,这“琴瑟和鸣”好像是真的。
今日谢珩在院中摆了一把琴。
《凤求凰》。
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拨弄中,琴声真的让人听得如诉如醉,姜卿言托着脸颊,眸光温柔的好整以暇的听着谢珩的琴音。
此时耳边不知晓是不是幻听。
“若是你爱听,往后朕日日弹给你听。”
《凤求凰》是司马相如求爱卓文君的,姜卿言怎么能不懂弦外之音,只是这一刻她也有些恍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谢珩这人说有些话时,那眼神坚定的就很像是认真的。
姜卿言呆呆的怔住,最后点了点头。
微笑时,那双小鹿的眸子,在月牙般弯的眉眼里,有着让人深深沦陷的魔力。
姜卿言在心里倒是想着,当年卓文君听闻了这首《凤求凰》后,当夜收拾细软同司马相如私奔了。
而她在夜里,也要收拾细软逃跑了,但是不是和眼前弹琴的男人离开。
谢珩的目光痴痴的看向姜卿言,最终也低着脖子,笑得温柔起来,此时殿外传来传唤,“陛下,是不是该摆驾回宫了……国相在钦安殿等你许久了。”
姜卿言看着徐遥礼入门传唤。
徐遥礼一脸紧张,声音瑟瑟发抖,但是低着的视线里全然是恼怒,藏在外人看不见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