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都会委屈了两位孩子。
萧老夫人细数这些年来的朝夕相伴,打心眼里心疼姜姒和萧宴,但是此时也不得不就着这桩事情下去,希冀能给姜姒和萧宴一个顺理其章。
京城百姓们围在菜市。
此起彼伏的声音正在讨伐,那被关押在猪笼里的“狗男女”正相互依偎,众人朝那两人丢愤怒的宣泄情绪,不断的丢着烂鸡蛋。
萧宴将姜姒紧紧的抱在怀中,用他的身体保护着姜姒不受到伤害,姜姒抬眼看向萧宴,她眼下也很狼狈了,但是眸子还算清亮,“你这是做什么?”
“六嫂,是阿宴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欢你……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和你说这般话!也就想着将事情瞒了下来,只是我不想落了遗憾,我喜欢你!”
萧宴唇角勾着笑,在这种困局里苦中作乐,倒是也不削减这分纯粹的真挚。
姜姒点了点头,温婉的笑着,“谢谢。”
萧宴知晓姜姒在此次的事情里没有独善其身,他便明白姜姒大抵是接纳了他的心意,只是没成想这句清醒的告白,是在这种狼狈的场合里发生的。
他多少觉得对不起姜姒。
也恨自己那日的冲动。
“嘭——”
一个从人群中泄愤的烂鸡蛋砸到了萧宴的脑袋,发臭的蛋液从萧宴的额头上流淌下来,在他那张干净的脸庞上走过时,留下了腌臜的轨迹。
姜姒看向面前的男人,知晓对方眼里流露的自责,伸手擦去男人脸颊上的蛋液,笑得更加的温柔,目光像是星辰般深情,“你无需对我自责!”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得到男人的欢喜了。”
十年前的那场婚事。
姜姒是怀揣叛逆,拒绝家里定下的亲事,执意嫁给萧家六郎,她不愿被任何人安排,就算是穿着喜服,抱着灵牌,也笑着在夫君的棺椁前拜了堂。
那时成婚的目的并不纯粹,只有一点是对萧家六郎仅存的美好印象,那时萧家六郎说得胜归来便娶她,那是少女怀春时听到的最美好的情话。
在日日的期盼里,她对萧家六郎愈加的喜欢。
但是后来,她后悔了,却没有机会后悔。
姜姒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爱萧家六郎,因为随着岁月的流逝,将生活磨得没有任何棱角,她更加期望的细水流深的陪伴。
而那时出现的萧宴,正好满足了一个女人最是本能的需求。
萧宴在姜卿言外出收账,秋收等时候都会陪伴着她,而更早动心的时候,便是过门的第三日,她回乡下祭祖的时候,便是萧宴以夫君的身份陪伴着她。
那时萧宴照顾的甚是妥帖,撑着的油纸伞会倾斜着她,遇上对她傲慢的婆子会主动拦着,会悄悄的吩咐下人给她背上她最爱吃的糖酥。
而后的许多事情,她也看的明白。
春日里,外头的桃花刚刚绽开,她的房中便插着桃花枝。
夏日里,她的胃口不好,他会命厨房准备冰凉的莲子羹。
秋日里,长安街上盛行桂花酥,那店铺门前总是排着长队,但是她总能尝到那老师傅最好的手艺,用黄油纸包裹的桂花酥还是温暖的。
冬日里,她最是怕凉,他早早的会给她备下暖炉。
姜姒这些年里并不瞎眼,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真的很好,只是她是萧府的主母,是他名义上的嫂嫂,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故而她从来都不提起此事,他一开口,也必然主动打断,甚至还寻着媒婆给他挑选合适的姑娘,这桩事情比自己的终身大事还要挑剔。
沈国相在狱中带着狱卒拷问她的时候,带着恶狠狠的威逼利诱,要她将自己从这桩事情里择个干净,说是那日都是萧宴强迫。
可是姜姒只是笑,没有任何的妥协。
那日是萧宴喝醉了不假,甚至忍不住的摁住了她的肩膀,可是他顶着醺红的脸庞,满身酒气,视线也是迷糊的,但是理智让他没有轻举妄动。
萧宴低下了脑袋,不过没有亲吻她的脸庞,只是凑在她的耳畔,低低的道:“嫂嫂……我不想娶亲!也不想成家,你就让我留在府里照顾你可好!”
姜姒怔住了,然后笑着拍了拍那醉酒成了孩子般的萧宴,哄道:“真是傻!等你过两年……就不会这般说了,届时你就知道有老婆的好处。”
有人为你洗衣做饭,甚至暖脚。
这多好啊!
萧宴你这么好,一定会配得上很好的姑娘。
姜姒在心里暗自道。
此事姜姒再次看着萧宴,却不再是那般的想法了,“若是下辈子……嫂嫂嫁给你,你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呢?”
萧宴忽而展开了萧宴,直点着脑袋,笑着回应姜姒,好像是那种刚刚还要哭,瞬间就被一根糖葫芦哄安分的小孩,实在是太好哄了。
“那你别忘了来找我!”
话音刚落,萧宴的手按在姜姒的两边,直接将姜姒抱紧在怀中,满心欢喜,眉头藏不住的知足,这般是他第一次敢于抱住她,眼前的女人是他“肖想”了好多年的。
初次听闻六哥回府谈及姜家大姑娘。
六哥眼里全然是星星,尽是说的那姑娘的好,既是貌美,又懂温柔,诗书礼乐样样精通,是城里数一数二的翘楚。
他便对这般夸上天的姑娘有了印象。
只是那般好的姑娘,他怎么配的上,只能放在心里惦念,后来在长安街上粗粗看了那姑娘一眼,他就乱了心神。
而让他彻底乱了心神的时候,是他扛着六哥的尸体回京,穿着一身喜服的姑娘,朝他落来一记冷冷的眸光,“放下!”
他在的目光里惊住,缓缓的落下棺椁。
后来——
他在府里看见了那一身红衣的姑娘冲入府中,扬言要嫁给六哥,他的眸子错愕了,“这般好的姑娘……在犯什么傻事!”
那日,他被安排着穿上了喜服,就跪在她的对面。
像是同她拜了天地。
但是他知晓,这般好的姑娘,永远都是他配不上的。
萧宴也只有这一刻,抱住姜姒的时候,他好像真的觉得得到了姜姒,人生就这么一个知足的时刻,好像也不枉来此活上一回。
“住手!”
人群里响起一道威怒的叫声。
众人抬眸,看向从远处缓缓走来的萧老夫人,身后跟着萧家满门的孀妇,再是那一群伟岸不凡的家仆,那些人的眸中都带着高傲的颜色,坚定的迈向了台上。
“萧老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坐在台上握住令牌的官差,看着萧老夫人威严的逼近,整个人惊得坐起,关切过后,又看似为难的道:“您别让下官难做啊!”
“老身今日是来带我儿媳和儿子回府的。”
“这——”
那大人当场发了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