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这样看着那双阴鸷残暴的眼睛,说出这样的话来,颤抖惧怕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就那么沉静地望进那双被怒火充斥的眼。
也许,对她而言,死,从来都是一种解脱。
可即使这样的解脱,都还要他同意才行。
若他愿意,她就真的,自由了。
“就这么想死?就这么想陪他!”
悲愤充斥着他整个身心,理智早被怒火湮灭,他掐着她的双肩将她抵在树上,漆黑的瞳孔里杀念交织,脑海里只有她背叛他的恨与不甘,像凶兽一样愤怒地嘶吼,“他到底有什么好!他哪里比我好了!都死了三年了还念念不忘,还想着要回去做你的怀王妃,还想着要给他延绵子嗣!你父兄犯了罪你不惜放下身段来求我,如今我赦免他们,你就迫不及待想方设法地离开要回到他身边!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梁樨本还苦笑,这话,竟是又和刚再见面时重复了,可后面的话,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延绵子嗣?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姜明昊绝望又疯狂的宣泄后是身心俱疲的无奈,仿佛力气都被抽干,没了倚靠,他抱住了梁樨,头埋在她的肩上,一声声呢喃喏喏,凄然绝然,沉重又无助,像在苦苦哀求,更像自言自语,“小樨,忘了他,我们重新开始,你不喜欢的我都改,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依你,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别离开我,别不要我……”
这棵树很高大,树荫浓密,将他们笼罩其中,没有风吹日晒。
李德海早就看出不对劲,把随行的所有宫人都遣散了,入目之处,只有他二人,静悄悄的,只有姜明昊粗重的呼吸,低低的抽气。
梁樨愣住,脑子里乱哄哄的,总觉得像梦一样,可后背被树皮割的难受,肩上有隐约的湿意,这些真实的触感都清楚明白地告诉她,不是做梦,是真的,姜明昊是真的在与她诉情。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就像是在梦中,他在胡言乱语。
“你怎么了?”虽是莫名其妙,梁樨到底还是心软了,轻轻的,柔软的询问。
这一声,就像晴天惊雷,将姜明昊从梦中惊醒,他擦了擦脸,抬起头,退后一步。
“我怎么了,你会在乎?”他冷笑着看梁樨,眼里全是嘲讽。
冷眸扫过她怔然的眉眼,他不再看她,把李德华喊了过来,冷声说,“让御史大夫滚回去好好反省。”
这便是饶了谢大人的意思,那那两个小太监呢?李德华没敢问,怕又触怒他,他沉默了一会儿,倒是主动免了那俩太监的死,而后大步离开。
虽是炎炎夏日,他大步流星,背影却悲壮萧瑟,仿佛世界都是昏暗的,没有出路,没有未来,没有希望,他也只能这样漫无目的的放纵自我。
梁樨却是顾不上去思考他为何这般厌弃一切,等李德海过去传了令饶了那俩太监又回来往前殿走时,梁樨急忙叫住他,“李公公,谢大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