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您今天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梁樨问道。
太后笑了笑,“也没什么事,那天本来打算准备个芍药宴,结果,嗨,所以啊,就想今天把缺席的宴席给补上,前几日已经准备了些阴干的花瓣,今早又采了新鲜的,你要用的,都准备好了。”
“好,我这就去准备,您先忙别的。”
梁樨福了个礼就要退出去,又被太后叫住。
“林姨,怎么了?”梁樨见她神情犹豫,轻轻地问她。
太后看着她满是信任,不夹一丝杂质一如当年的清澈目光,脸皮都有些发烫,温柔而沉静地说,”小樨,那天的事你受委屈了,林姨该向你道歉。”
梁樨愣了下才明白她说的那天是哪天,却更是不解,“林姨,您并没有做什么啊,何况当时的情况,无论我是否无辜,都该受罚,再说,陛下要处置我的时候,您也是要替我求情的,我该感谢您才是,怎么反而您要跟我道歉?”
太后微微苦笑,这孩子,明明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还替她想着,叫人如何不心疼不怜惜,可惜,终归是昊儿无福。
“这不重要。”太后笑着说,“你去吧。”
梁樨笑了笑,不再过问。
虽然有宫人打下手帮忙,准备这一顿午膳也花了不少时间,梁樨看了下日晷,也差不多到午膳时间,收拾了下自己,回到主殿询问太后的意思,太后便让传膳,梁樨正要退下,太后叫住她,“忙了一上午,就在这儿好好歇着,让他们忙去就是。”
“好,就听林姨的。”
上菜的途中,刚提上来的大宫女云姗忽然来报,“启禀太后,陛下来了。”
太后下意识看了眼梁樨,眼眸微垂,目光沉静,仿佛与她无关。
她温和地笑着,和梁樨说,“皇帝倒是鼻子灵,闻到香味就过来了。”
梁樨莞尔浅笑,只是微微颔首,并不答话。
笑话,她能答什么话。
姜明昊跨步进来,看到梁樨顿时身形一僵。
那天他有急事找梁樨找不到时就和她说了,要去哪儿一定要跟李德海知会一声,但他并没有告诉李德海一定要让告诉他,所以他并不知道梁樨在这儿,如果早知道……咳咳,他还是会来的。
这么一想,李德海拐弯抹角地怂恿他来长信殿,还真是有些微妙。
姜明昊进来后,梁樨福了福身,“参见陛下。”
“免了。”姜明昊说完顿了顿,对着太后微微拱手一礼,“母亲。”
虽然这礼看来有些敷衍,也着实让太后吃惊不小,都有点回不过神了。
这几年,姜明昊每回来拜见她都形同于走走过场,敷衍的很,更别说老老实实地行个礼了,也就当初,他们都还小的时候,他每每大咧咧毫不客气地找地方坐时,会被梁樨横眉冷对威逼利诱地敷衍的拱拱手而已。
许久未见,真有点回到当初的感觉,他仍是那个被梁樨吃的死死的乖戾少年,过去,真让人有些想念。
太后笑着站起来,梁樨及时扶着她,她说,“你来的正好,陪母亲用膳,尝尝小樨的手艺。”
姜明昊看了看梁樨,又看太后,觉得有些奇怪,她大清早过来拜见母亲就为了做个点心?
到了饭厅,菜全都布好,姜明昊一看就黑了脸,就算太后她老人家如今不喜铺张,这些子个下人也不该没眼色的只用三五道菜就打发太后,看来平日里他过来时的丰盛膳食都是做给他看的!
这太后也是,堂堂皇帝的母亲,这后宫如今都是她的天下,受了委屈居然也不敢声张!
做太后做到这个份上,也太窝囊了!
岂有此理!
姜明昊几乎怒吼,“李德海!把今天的御厨全都拖出去杖……杖打一百大板!”
众人俱是一惊,都闹不明白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又要处置宫人了!
梁樨也吓的不轻,赶在李德海出去之气跪下,冒死一问,“敢问陛下,奴婢做错了什么?”
姜明昊更气,直吼她,“我说的是御厨,是做饭的厨子,你个撒两颗葱丢两颗盐的急什么!”
这话还真有些粗俗了,其实也是当初梁樨和他说的话,说如今这些贵女们啊各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说是做菜做点心给家里人,其实不也是厨子们做饭的时候在旁边看一看提提要求,最后撒几颗葱花,撒一把盐调个味而已。
没想到多年前的一句戏语,他倒是记到了现在。
梁樨心口微微一滞,“回陛下,中午所有膳食,都是奴婢一人所做,陛下要罚,奴婢不敢有怨,奴婢只是想知道为何要罚奴婢。”
“……”姜明昊懵了,看向太后,像是急于从太后眼中读出否定的字眼。
哪怕这是自己儿子,知道他性情如此,太后也真的很想撬开他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的是什么,这都多少年了,吃了多少亏了,还这般动不动的,问也不清楚,什么也不说就给人判了死刑,连个申辩的机会都不给,万一要判错了冤枉了人呢?这么快就忘了上一次也这样,差点害死小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