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微荡,吹得芦苇沙沙作响。
芸娘问道:“爹,你们为何会到此?”
白胡须的心突然抽紧,面色微寒。几个弟兄正欲滔滔倾诉,却被他推开的一只手,速速拦了下来。
“还是快马加鞭,早些回寨吧。”
一路马蹄没于尘泥之中,带着呼啸的风。
马背上,苏慕卿心下忐忑,忍不住好奇地询问:“芸娘,为何刚刚你爹他们要突然袭击你呀?”
“我们寨子里的人,都要刻意训练应对突袭。就是为了当有一天我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时,能够成功自救。”
“你们曾经是经历过什么突然的危险么?”
芸娘:“......”
“我看你们不像是恶人,为何外界传闻...你们是一群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罪大恶极的草寇呢?”
芸娘浅浅一笑,目光坦然。
“这样不也很好么?”
“何出此言?”苏慕卿瞠目。
“世人皆以为我大荒山是坏人窝子,所以杂碎流氓不敢来犯,倒也乐得清静。”
“所以滥杀无辜、强盗行径...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芸娘语速还是极快,明明没有人催促,偏就是慢不下来。“我们大荒山人的刀剑下,没有无辜的亡魂。
那些死的人,都是该死之人。
死人自是不需要钱财的,不如就收为己用了。”
苏慕卿:“啊...那不还是践踏律法吗?”
芸娘一身侠气风骨,凝思良久,才道:“自是不同。
恶人作恶不分黑白曲直,我们专劫应劫之人,那些贪官污吏、强盗恶绅之流。
我管这叫惩奸除恶,为民除害。”
“这些不该交由官府来管吗?”
“官府哪管得了这么多,再说了,他们间又有多少沆瀣一气,都是鱼肉百姓之徒,死了活该。”
“既然你们自诩是正义的一方,大可光明磊落地行侠仗义,那又为何落户于此,堕为草寇呢?”
芸娘沉默,继而轻叹一声:“落草于这大荒山,也实属无可奈可。苏姑娘就不要多问了,想想你为何迁居避世。”
苏慕卿没想到她会回答得如此干脆利落,惊他们无惧流言,又叹不同流于世俗,命途多舛。
“可是你们不怕官府的围剿吗?”
行至一处形状奇特的巨石前,芸娘逐渐放缓了步调,取下拢发的黑色丝带递给苏慕卿。
“苏姑娘,大荒山规矩颇多,麻烦你蒙上眼睛。”
芸娘秀发散落,像黑瀑流转于腰间,在浑身透着的骨气之外,别添了一抹温婉明艳。
苏慕卿心想,定是不愿让陌生人找到寨子的隐蔽位置,才要蒙上自己的眼睛。怪不得官府多次剿匪都扑了个空,原来是隐藏得极好。
她自无需多言,乖乖系上丝带,覆于眼部。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耳旁唯有马蹄哒哒和竹林簌簌。
路途颠簸,左弯右拐。苏慕卿好几次差点儿摔下马背,幸得芸娘出手捞自己一把,才免于摔个粉身碎骨。但此刻也是浑身酸疼,骨头散架。
不多久,几人终于停下。
芸娘贴心道:“苏姑娘,可以取下睁眼,下马了。”
得了许可,苏慕卿这才缓缓摘下黑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