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一个典故来。相传隋朝开皇年间,有一个叫赵师雄的人游罗浮山。天寒日暮,赵师雄在半醉半醒之间,看见了一位淡妆素服的美丽女子,和她说话时,觉得芳香袭人。
两人相偕至酒家共饮,有绿衣童子笑歌戏舞。赵师雄醉寐,只觉风寒侵袭。时间过了很久,东方既白,他起来一看,原来自己昨夜竟醉卧在大梅花树下。
“苏东坡有赏梅诗曰:‘松风亭下荆棘里,两株玉蕊明朝暾。海南仙云娇堕砌,月下缟衣来扣门。’这几句引的便是罗浮梅花化仙的典故。”
只有晚风含混不清地应答。疏影这才猛然发觉身旁无人共赏,她在自言自语。
若是此刻他在,一定能与她相和。
原来她也是别人的罗浮梦里人。为了让她夜夜入梦,他在这片隐秘的山坡遍植梅树,悉心看护,只等花开。
今夜花开,人却不在。
也罢。
酒醒梦觉起绕树,妙意有在终无言。
从今往后,只堪独饮,休与他人说……
回到千灵院一天,疏影枯坐一天。
小梅没有跟着她们回来,安月也在侯府外面没有回来,少了许多热闹。
即使院中物换星移,迎春、玉兰、山桃等花卉次第开放,五彩斑斓,柳树也抽了嫩绿的新芽,还是春日悲寂寥。
刘锡瑶现已经怀胎四月,得知疏影“身子略好些”,便赶紧来看望她。
疏影对于申屠镇北境遇险一事心中有愧,尚不知如何应对这位亲家奶奶。但刘锡瑶比她看得开,反而还安慰起她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虽说你兄弟已经这样了,可他原本就是个能人,从小吃苦却逢凶化吉,我们就是看中他的福气才答应了这门亲事,将来也未必就没有出路。”刘锡瑶摸摸自己微隆的腹部,温柔地笑了笑,“一家人都在便是最好的!再不济,怀庸侯府和我们刘家也可以供养他们一辈子。”
晨光正好从东窗照进来,疏影捧着的铜手炉上出现了一颗耀目的光斑,给了这阴冷房间些许温度。
刘锡瑶也发现她好似比以前更加畏寒,开春的时节里依旧穿着去岁冬天的棉衣,头上围着卧兔儿,双腿用被子严严实实捂住。一双翦水秋瞳不知望向何处,饱含凉薄的哀伤。
而府中其他妇人,都已经换上新裁制的亮丽春衣,戴上明媚鲜艳、式样时髦的宫花,粉面朱唇,言笑晏晏,各自挣各自的前程。
“你这是怎么了?生了一场大病,人都比从前木了好几分。”刘锡瑶不住叹气,转眼看见炕桌上一本夹着纸签子的《新唐书》,以为她是看书入了迷。
“女孩子家的,读什么史书?这书里打打杀杀,机关算尽,读来只会劳神伤心。”
忽然听见外头有男人声音。
梨落随后推门进来,已是带了哭腔,“侯爷传姑娘去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