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洪息大师亦站了起来,“假若我今日打翻了这尊佛像可算得是虔心向佛?”
“自然是不敬,不算虔心向佛。”
洪息大师知晓姜仙凝必然如此说,依旧笑着摇了摇头:“姜少仙,今日老僧早已没了佛心莲花,可还算虔心向佛?佛祖看得只是一颗心,并非你将佛像擦拭得如何干净,也并非世人眼中见到你做了多少善事,一切皆由心生而已。人不知佛之何意,又怎会成佛?姜少仙若是能想明白,自然知晓该如何做。”
姜仙凝闻言一愣,依旧缓缓在座位上坐下,细细回想洪息大师所言。想来自己正如洪息大师所言一般,一直以来只是自认为洞悉师尊一切,自己所作所为皆是一心为了师尊,但却当真不知师尊到底想要是何,只是一心做了不知多少事,却是一次次给师尊惹了不知多少麻烦。此次倒是当真是个绝好的时机,真真是该想个清楚,辨一辨自己到底该如何做。
师尊心中有自己的位置这是自然,若是如若清师侄所言师尊定是也如自己心中一般顾着自己,洪息大师又说师尊以魔息噬体强行使自身醒转,只是为了寻找自己,如此看来恐怕师尊心中自己定是十分重要的。
但师尊心中到底想要什么,细想想也绝不是同自己长相厮守儿女情长。师尊这百年来并未对谁动过真情,许是对自己不过同亲人一般也并非无此可能。再或者,师尊心中缥缈平安才是最为重要。
想到此时,姜仙凝忽的想起师尊在花非花中见到净空真人时的情景,那时师尊似是早已知晓那里不过是幻境,但却甘心被幻境左右,似是想要留在环境中同净空真人相伴。那时师尊却是不为缥缈担忧,不怕缥缈没了主心骨。想来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师尊心中的位置,师尊心中应是净空真人第一,缥缈第二,自己不过是因着同师尊住的久了,难以割舍而已,想想以师尊为人也是必然,便是养个小猫小狗独自相处这十几年,亦是难舍,何况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但师尊如此紧张自己,若自己当真躲在此地不顾师尊,一旦师尊魔息噬体之事被外人知晓,必是大难临头,自己又怎能置身事外,便是师尊认为自己不如缥缈重要,但自己却只认为师尊一人重要,怎能就眼睁睁看着师尊落难吗?
再一回转,姜仙凝又想起洪息大师所言,并非自己想要,而是师尊到底想要为何?到底师尊想要什么?想要缥缈平安,但自己是缥缈的灾星。想要自己平安,但自己只要于世间现身便会惹来杀身之祸。若这些事师尊想要的,自己便只能走的越远越好,隐得越深越好。这才算报得师恩吗?
姜仙凝坐在当地想了许久,一时脑中混乱,捋不清思绪难以抉择。洪息大师并不催促,只管任由姜仙凝自己思量,自己却转到前面继续诵经去了。
一阵阵低沉的经文自耳中塞入大脑,扰的姜仙凝更加是一团混乱,不知该何去何从。师尊为自己做了这许多,竟是自己从不知晓的,师尊说过要带自己回青云峰,在青云峰上做障,此后二人再不下山。难道师尊是想通自己相守?
但自己回去又怎能安然处之,不要说影大人,便是那些个仙门众人亦是不会放过自己,若是一时闯不破结界,定会对缥缈下手,那时师尊又岂能在青云峰上独善其身。到时是任由缥缈受难还是交出自己,对师尊来讲又是一件难以抉择之事。
姜仙凝实在想得头疼,为了躲开这恼人的经文,姜仙凝忽的站起身神游一般向门外走去,混混沌沌便走回了内院客房。
此时已是月上梢头之时,淡黄色的月光洒在姜仙凝乌黑的发梢之上,微卷的发丝在月光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魑离和聪睿在吃放吃过饭食,回到屋中却不见了姜仙凝。问过扫撒的小沙弥才知晓姜仙凝是去了洪息大师处。二人知晓姜仙凝定是心中有难解的疑惑,跑去请教洪息大师了,两人便聊着天安心再次等候。谁知却是一等便等到了夜半三更,好容易等到月光下走来一个闪亮亮的人影,走近了却是满面愁容,一脸迷茫。
“小桃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洪息大师说了什么话令你难以接受?”魑离将姜仙凝迎入屋中,轻声问道,但姜仙凝却好似并未听见魑离说些什么,只愣愣的走到桌边,坐下,依旧自言自语般嘟哝着什么。
“哎呀,凝儿大王,你这是怎么了?失了魂魄吗?这佛家重地不该有勾魂的妖物呀,可是洪息大师养了小鬼?”聪睿几步跳上姜仙凝肩头,扯着姜仙凝头发轻轻摇晃,但姜仙凝依旧不知不觉,只顾沉浸在自己心境之中。
魑离同聪睿无奈得对视一眼,聪睿耸耸肩膀,摊开两只细小的鼠爪表示无可奈何。
两人又再问了姜仙凝几句,姜仙凝依旧是不做理会,无奈二人只得作罢,魑离一把抓起聪睿揣在袖中,转头对姜仙凝道:“小桃子,无论你为何而纠结,我魑离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你且自己琢磨吧,我们先去休息了,明日若是想好了我们再做定夺,可好?”
见姜仙凝依旧神游九天,魑离也不再言语,转身带好门便回了自己房中。本想第二日再劝说一番,谁知姜仙凝把自己关在屋中三天三夜。
待得第三日傍晚,姜仙凝的房门忽的打开了,姜仙凝自门内走了出来,只见门前站着这人双眼红肿,面色惨白憔悴,一副病恹之态。
魑离和聪睿每日在姜仙凝门口等待,今日总算见姜仙凝出了门,却是这般神态,两人都是心中一惊,不知到底因了何事姜仙凝竟好似忽然掉了半条性命。
“小桃子,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是为那般竟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魑离疾步上前,一把拉住姜仙凝手臂,上下仔细打量着。
姜仙凝面色虚弱,微微摇了摇头,但目光却充满坚毅,语气坚定得道:“你二人下山去吧,此后也不必再来,我决定此后便在此处潜心礼佛,再不下山也不再过问世间之事。”
“凝儿大王,我才跟随大王左右,你便叫聪睿走吗?聪睿不走。”聪睿怯怯的向前走了几步,想再跳上姜仙凝肩头,却被姜仙凝微微一闪身躲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