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仙凝在洪息大师处一住便是三年,此处悠闲恬淡,偶尔同洪息大师论一论道法倒也格外惬意。
想到那时是魑离将自己护送到此,路上还丢了子墨,但自己却是一心决绝将魑离赶下山去,拜托其寻了子墨一同赶回邢家。自己却是一心囚于泉峰寺客房之中,日日诵念楞严经,以求心念平静,心思沉寂。聪睿虽是不愿同魑离离开,但姜仙凝却也并不愿多见聪睿。聪睿便只得日日在姜仙凝门外守候,偶尔见姜仙凝出屋便追上前去同姜仙凝一道听经论法。倒也因此得了不少教化。
这些年姜仙凝常常回想当年同洪息大师的对话,反复推陈着自己有生之年身边所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惊天之事,如今再回首前尘,自己竟是一切恶业的根源。当年闭门思忖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选择了放下尘世情仇。若今生只与青灯古佛相伴,许是便再也不会给他人带来祸端。
心中再默念一遍‘楞严经’,那日诵经阁里的对话又再袭上心头,洪息大师的话依旧字字重重扣着心门。
那日姜仙凝看魑离和聪睿出了门去,自己心中一团迷津塞得难受,便再也忍不住独自去了洪息大师处。
经不住姜仙凝苦求,洪息大师便将百年前净空真人剖丹,姜问曦沉寂百年之事,以自身所知悉数全都告知了姜仙凝。之后被影大人和魔族算计,险些丢了性命这些,姜仙凝自然已是知晓。
听完前一段往事,姜仙凝心中自是郁郁难安,直好像胸中塞了什么,又好似心中少了些什么。这段往事从不同人口中也算来来回回听了几次,但每一次听都好似又重新剜开才刚结疤的心脏,细细再抓挠一番。
抖抖头,算是暂且甩掉前尘,姜仙凝想着师尊近些时日古怪的行径,便调转话头问起了三界之战后的事情。怎知一问才知,更加算得是一段剜心之事。
“当日老僧做法七七四十九天,将姜真人隐藏的魂魄寻回,但那时魂魄虽是解了压制,却是伤得厉害,且那魂魄受了阴气侵袭,便是今后能不能醒转也是未知之事。”
姜仙凝听到此处满面疑惑,照若清所言师尊不过几个月便醒转过来,还去断魂崖下训了自己七天七夜,如何看也不像魂魄被侵蚀不得醒转呀。
洪息大师见姜仙凝心中疑惑不解一时微微叹了一声道:“情之所至,生之所达,唯心矣。”
语毕,二人皆是一番沉默,许久姜仙凝才轻声问道:“无论心向如何,师尊为何能醒来,大师可是知晓?”
洪息大师微微一笑目光似是看入姜仙凝眼中,沉声道:“常人肉身可以活动身上必然要有气,人气,仙气,魔息,阴气。姜少仙以为你师尊是靠着什么气息活动的?”
姜仙凝怔怔同洪息大师对视着,眼眸有些酸痛,颤声问道:“莫不是阴气?”
本是试探之言,怎知洪息大师确果断的点了点头:“正是阴魔之气。此时姜真人便是没有堕魔,也不过是靠体内仙气略作制衡,稍不留神便要堕入魔道。以姜少仙适才所言,姜真人性情捉摸不定同此前大相径庭,便是魔息侵扰所制。”
“我也被魔息控过体,似乎当时只知杀戮。师尊若是也如我一般,我却不能如师尊一般相救,这且如何是好,还请大师明示。”
“世间万物皆有善恶之分,但并非以物而分而是以心而分。日行一善并非善人,日行一恶亦非恶人,心之所向矣。以姜真人所为断然不会令自己失了神智,无论体内是何种气息亦是缥缈真仙,只是若被他人发现便会落人口舌,遭人诟病。”
姜仙凝听闻洪息大师所言,默默思忖良久,忽的有些了然,师尊此次自下山以来屡屡做些莫名之事,且功力大不如前。在鱼人鲛时竟沦落到以血为障。便是如此师尊亦是要下山来寻自己,同自己结伴而行。想来师尊心中定是有自己的。想到此姜仙凝心中微微一动,想着此时自己躲了起来,但师尊却仍旧在刑府影大人,却是心中有些担忧。
见洪息大师依旧目光炯炯只等待姜仙凝自己决定,姜仙凝便缓缓站起身,对洪息大师行了个礼道:“大师,凝儿此次前来本是为了怕牵连刑府才来此地躲避,但听大师所言,师祖若是此时依旧是倚仗魔息支撑,只怕若是大师能想得到,他人亦是能看得出。若是凝儿只顾自己,躲在此地不顾师尊,只怕日后追悔莫及。凝儿还是同魑离一道回去才好。”
姜仙凝静静看着洪息大师,似是等洪息大师帮自己做一个决定,但洪息大师依旧只是淡淡微笑摇头,并不作答。
姜仙凝有些着急,急匆匆问道:“大师,凝儿做事虽然并不犹豫,但每每行事总要惹些是非,此次决定甚重,大师可否指点一二。”
洪息大师闻言缓缓端详了姜仙凝一番,慢慢转头看向身前一尊佛像,低沉如洪钟般的声音款款传来:“姜少仙,且看这佛龛上的佛像。世人皆要求神拜佛,求神佛保佑成全。但你可知晓佛心中所想为何?”
姜仙凝一时有些迷惑,并未听懂洪息大师所言何意,只是满面迷茫的注视着洪息大师,略略摇了摇头,道:“凝儿不知佛祖希望众人如何。不是希望众人虔心向佛吗?”
洪息大师轻笑一声,继续道:“虔心向佛自是必然,但如何是虔心向佛?”
“这……虔诚嘛,便是每日礼佛,诵经,做些好事以求自己有天能够成佛?”姜仙凝搜肠刮肚仔细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