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告知你,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为何……”
元澈苦笑一下,从他师弟身边擦肩走开,抬头仰望从疏影横枝间漏下的点点天光,“世上我所不能为之事多得是,哪有为么多为何,师妹的星相早已生机全无,但是问卜关及葬送于何人之手,竟然也是一片早已沉寂许久的死相星路。”
“……竟然有,这种事情……可是,能躲过师兄的占卜,戌的通灵……到底会是什么人……目的究竟又是什么?”
“师弟,此时不可疏漏大意,师妹的事情,并不在你的计划之内,我怀疑你的打算已经被不相干的人所知,实行起来,不知是否有所阻滞。”
“……呵呵,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是戌传来过消息,那边尚无异样……说起来,你的那个小徒弟……倒真是个,有趣的人。”
“你怀疑他和圣树有关?别开玩笑,虽然他的天资比起我们算是望尘莫及,但是对比传说之中的督元者太不够看了,而且督元者不可能是单一灵素,两种截然相反相克的灵素体质是督元者的第一特征,比如明暗,比如水火——要是寻常人的身体纯粹由两种相克灵素构成,早就躯壳崩溃而死。”
“我没有说怀疑他是督元者,况且除了某一位,督元者都极其短寿,有关无关或许本来不应该不是我关心的事情,但是如果紫微仪木真的能有破开桫椤林和人间结界的能力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元澈本来缓和下的语气又陡然严厉起来,“你简直是疯了,紫微仪木,神木之尸你也敢打主意?圣树乃是万物生发之母,十大灵素起源,除非是圣树之子督元者,否则必遭天谴!”
“只是做两手准备而已,”元涧不以为然,“按照那些道德高点的天谴来说,弑杀师兄,伺机夺位,戕害生灵,我不知道该死上多少次了,还怕再多点天谴么。”
“袁深雨是个我看不明白的人,”元澈被元涧搞得实在没了脾气,“也许他背后真的藏着天大的秘密,但是却不是我们能够驾驭的,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完全掌握,我劝你不要计划中不要试图把这个人牵扯进去。如果能够培养他为人间修仙效力,才算是件正经事。
“上天倒真是待见青城派,百年前刚送走了一位火纯子,现在又送来一位明纯子,”元涧笑的颇为讽刺,“不是说明纯子比之火纯子应当更加强悍么,可他比起元泽当年这般年纪时候的风度历练,当真差得远啊。”
“元泽师弟即使不是火纯子,也并非一般人可比。”元澈轻轻的叹了口气,“灵素纯子即便极其稀有,却也不是没有,但世上却再无夏溪泽。”
“说到底师兄还是恨我。当年之事也未必全能怨我,”元涧低头轻笑,“我不怕师兄说我矫情假意,若是当年元泽不那么固执,我又何尝愿意到那种地步。”
“呵……”
“夏溪泽曾经是我师兄,他什么都好,性格好,力量强大,就像天边初升的太阳和朝霞,在他的光辉下其他人的努力什么都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像他那般耀眼,”元涧听出了元澈笑声语气中的讽刺,却没有停自顾自的说道,“嫉妒,你想这么说么?对,我嫉妒,曾经嫉妒的要命,但是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他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师兄你再膈应有什么用呢?”
“你倒是承认的痛快,当年元惠师妹远走他乡,你敢说也和你完全没有关系?”
“……路是她自己选的,我又不是没给过她选择。”
一只小小的黑色蝴蝶轻盈的从两位银发道长的不远处飞过,如同一粒小小的星尘,在清澈透明的水面上投下一片黑色的阴影。
以为你眼中所见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以为有违常理逻辑的,就一定是假的吗?
玄黑色的衣角飞扬如同冷厉的渡鸦,带着七分的诡谲,三分的铁腥,轮廓棱角分明的脸和漆黑的长发逆着阴冷月光,隐约可见嘴角勾起了一个跨越时光的弧度。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