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控别人身体这种事情通过不少途径都可以,可以通过自身强大的幻术或者精神力直接压倒另外一个个体的意志,也可以通过一些媒介,比方说,以活体生命为宿主的冥心蝶,都可以达到蛊惑人心的效果。
正当楚离涯有些头晕的后移几步从风衣澈面前退开的时候,她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被夏溪泽暂时占领了意识,在她的思绪内千年如一瞬,好像只是脑内白光一闪,眼前的景象就完全的天翻地覆。
风衣澈看她恢复如常,知道夏溪泽已经退去,也不强求,当然自己的眉眼脸色也平复了下来,又如同平时一般冷漠孤傲。
对于风衣澈这个前辈,楚离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和自己的关系认真比划起来那真是乱成一团麻,一方面是明面自己师祖,但是又是自己师父的师兄,正经的师伯才对。而且从夏溪泽和风衣澈仅有的几次相互提到和描述,知道这两个人交情很深,只是楚离涯能把夏溪泽当做至亲至爱之人,对于风衣澈,总有种敬而远之的本能。
窥测天机的眼睛,比起天眷,明明更像是一个诅咒。
天生带着诅咒的人,究竟几个人敢于去靠近呢,或许自己的师父夏溪泽算是一个。
本来楚离涯想说几句套话告辞,然后去找直接奔出门的穆非城,但是风衣澈居然主动先开了口。
“去极北之地做什么?”
“……”楚离涯没有去直视风衣澈那双浅色的眼睛,而是尽量将注意力挡在他背后墙壁上的那张水墨丹青的烟雨图上,风衣澈的精神力极强,稍不注意都有可能受到影响,尽管只是站在他的面前,楚离涯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来自精神深处的压迫。
“天灵怀梦草,还有圣树结界。”
其实没必要说谎。
“天灵怀梦只存在于月窑岭,圣树结界是人妖界之间的隔断,你们已经去过月窑岭和北极点了?”
“是。”
风衣澈的双手背到了背后,转过身背对楚离涯沉默了一会儿,“可是认清自己的渺小了?”
突然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楚离涯突然呆住了。
渺小?
渺小伴随而来的意思有很多,微不足道,弱小,无能为力,总而言之都是让人憋屈的字眼,可是有些时候偏偏就那么现实。
楚离涯已经有些时候没感受到太过无能为力的感受了,小时候在楚家她天赋一般,地位低下,所以只能被自己的兄弟姐妹压制,除了爷爷之外没有亲近的人,但是她从来没认为自己弱小和无能为力过,因为楚业成对她说,离涯,每个人都能做的更好。
每个人都能做得更好。
楚离涯一直这么相信,所以小时候修行尽管一直没什么指导和资源,还是十分的认真,将根基打的稳固,这也对她后来的飞跃有诸多好处。每一个法术,每一个招式,都练过了千百遍直到熟稔于心,来弥补其他的不足。
只想要变得更好。
第一次尝到彻底无能为力的滋味的时候,大约就是紫烟镇被屠城的时候,一把切入记忆里的刀闪着寒光,将胸腔里本来很柔软的一部分斩成碎片,然后重新铸造成坚不可摧的一堵墙。
自从向着青城寻仙开始,虽然一路都有苦难矬磨,还有一股莫名的煞气困扰,但是楚离涯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在不断的变强,不断的向着那条缥缈的仙途前进,只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放弃什么情况该坚持,不过唯心而已。
真正对渺小有所体会,或许是夏溪泽和她说起当时几乎是天书的五界恩怨,圣树,督元者,还有天宫荒古界——那个时候她觉得这些东西离自己明明很远,面对这些在梦里都不一定能见到,高山仰止的所在,总有种透不过去的感觉。
然后这种感受在圣树结界面前再度重演。
那道光幕就立在那里,千千万万年不曾更该,任凭日月轮回,昼夜交替,生死变换,完全不为所动,那里的自然规律都为之改变,天上一轮大如脸盆的霜月,地上是一望无际的旷野荒地,无论是谁,站在那里都只会感觉到流光转瞬,浮生缥缈,天地无穷广大,而自己不过是其中一粒上下浮沉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