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洇从小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比起光芒耀眼的师兄师姐们,他就像是一个角落里不引人注意的影子,永远被掩盖在光芒背后,但是光明之下,必有阴影,阴影之中,飞射而出的利刃个个致命。
比起风衣澈性格的乖戾教人看不透,元洇更多是因为他几乎不说话,没什么感情表露叫人难以捉摸,就像面对一块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说话的石头,纵有千般捉摸万种热情……也迟早消耗的干干净净。
但是元洇确实又是尽责的,他和很多同门学习的方向都不一样,他的体质主要灵素的土,厚重醇厚,但是他偏偏生着一副当刺客的好天赋,敏锐,反应速度奇快,行动轻灵,前前任掌门就曾经有心栽培他成为青城的刺客影卫,事实上也是这么做的。元洇从小就接受着和别的同门不一样的训练,隐忍着无数难以想象的矬磨苛责,最后成了一把黑夜里淬毒的匕首,致命的杀人暗器。
他不是不懂仙术,反而十分精通,而且不仅仅局限于自己的本体灵素土系术法之内,而是各种类别都会上一些,对于符篆丹药也很有些研究,因为他经常做一些潜入蛰伏的任务,对于很多东西不得不通晓。
元涧让他前往齐云宗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连夜赶往中间没有任何停留,估算完了自己的实力和那边乱象,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一次太难的任务。
真的论起面对面战斗的实力,元洇比起夏溪泽韩涧差得不是一个等级,也不如神秘不可测量的风衣澈,但是他胜在懂的潜藏和偷袭,在最有利的时机使出最有效的杀伤手段。
现在正是黎明前夕,满天的乌云浊雾似乎预兆着一场滂沱大雨,但是那终究不是真正的乌云,而是天亮前最后也是最浓烈的昏暗。
元洇像一团黑色的影子站在一座宫殿的顶上,身体完美的潜藏在夜色当中,他终年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头发剪得很短,身材干瘦,尽量给行动制造最大的便利,虽然当年的夏溪泽本身足够的强大,但是还是对元洇的刺杀蛰伏技巧感到惊叹,在桫椤林之战的时候,元洇刺探情报传送信息更是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元洇也知道元涧派遣自己到这里来究竟是做什么的——则州之死韩涧不可能完全无视,其实则州为什么会死一点都不重要,因为则州这个人其实一直都没有成熟,成为一个真正的领导者,就算身负强大无比的力量,他的履历和精神依旧无法支撑起整个齐云宗的重量。现在身死其实对整个修仙界的格局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三个老狐狸各怀鬼胎,所以各有顾忌,谁都不敢先动那关键的一步。
最关键的是,到底是谁杀死了则州。
这实在是太要命了,元涧本身是目前修仙界最强者之一,他对则州的实力当然也十分清楚,更知道能够杀死则州的人究竟有多可怕。
而且这个人几乎没有存在感,元涧不止一次在脑海里将心中可能人过了一遍又一遍,但是每一次都是无果而终,连昧?微尘?还是风衣澈?还有别的更神秘的世外高人?实力足够的情况下,动机又是什么?
这些统统都是未知,所以元涧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帮助他能得到最多情报的人。
这个最好的人选就是元洇,这把黑暗里的匕首,迷雾中的暗器。
元洇潜入齐云宗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因为则州突然去世的原因,门派里暂时乱的一塌糊涂,穿着不同等级服饰的弟子到处跑来跑去,有些按捺不住的各方势力纷纷抬头,随便一处都能听到打斗的声音……要不是还是仙山圣境,白云飘飘的模样,元洇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红尘沙场。
昔日的齐云宗,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当年仙风道骨德高望重的谢云看到了,真是不知道做何感想。
元洇默默的在屋顶站了一会儿,下面几个齐云宗的弟子跑过,他们都穿着白色的道袍,上面描绘着一些灰黑色的纹路,头发用白色的丝绦束着,轻飘飘的像是流苏,腰间悬挂着明晃晃的宝剑,宝剑的剑柄上统一束缚着金黄的剑穗。
“……”元洇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一个转身就从屋顶跳了下去,身形掩映在一团淡淡的灰色气流里,悄无声息的跟上了那一群弟子,他的身形快如鬼魅,保持着几尺的距离,不会跟丢,又不会太近,精准的像是用标尺衡量过。
穿过了重重宫殿回廊,几名弟子终于在太素宫门前停下,脸上表情凝重的看着已经挂满白色绸布的太素宫,眼角布满血丝,抿着嘴唇站在石阶下不说话。元洇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太素宫的正门口,是一个穿着看起来高出众人一等的白发中年人,表情严肃的像是石雕。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