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鲜哟,你有多久没坐三狗子叔的车了,”当了两年的村支书后,三狗子跟以前差不多,没多大变化。他早一阵还跟村长抱怨,说是某村的支书,当支书前腰围二尺七,当支书后,腰围突飞猛涨一下子过了三尺二。偏他三狗子,这会儿的腰都可以比得上村里的老瘦狗了。
“两年了吧,”小鲜心想我有小白蛟,还要坐啥车,这不是和两瓣屁股过不去嘛,她又不喜欢那股汽油味。不过这次下山就无可避免,一定要坐车了,她得和卓枫坐车去贵阳,然后再坐飞机回北京。听着卓枫的描述,小鲜再一回忆,就能想起来的第一次去贵阳的时候,在空中碰到的“大鸟”估计就是飞机。
三狗子的车是刚买的,由原来的中卡换成了一辆六座的东风货车,车还是崭新的,连里面的皮垫子都透着股皮革气。
那天一早,莲嫂就没停下手过,把村民送来的鸡蛋啊,大米啊统统都往车上搬。
“卸下来,都做啥呢,小鲜和她姑是要去赶飞机的,飞机上是不能带太多东西的,要不得算钱的。大米沉,鸡蛋容易磕破,带些要紧的,其他的都留下来。”村长金大福又叫着人把米啊鸡蛋全都拿下来了。他想了想,又去前头地里,刨了两棵橘子树,还带着泥巴的,就给小鲜送过来了。
“小鲜哟,橘子树是你当年保下来的,北京那边的水土还不知咋样,你要是不习惯就回村里好了。咱不读书也能过好日子。要是习惯了,要在哪里长住了,你就把橘子树种在家门口,看着树也就跟看见了葛村。”卓枫看着村民们的质朴言行,心里一阵感叹,就让小鲜把那两棵橘子树给捎带上了,大不了到时候去机场托运就是了。
“都说完了吧,老爷子您还有没有话说,不说也不打紧,过阵子,我去镇上拉电话线,到时候不仅是村招待所,每家每户都能用上电话,你把电话往北京一打,听着了小鲜的声音,就跟见了人似的,”三狗子看看手表,准九点出发,现在路况比以前好,一个多小时就能赶到镇上了。
送行的村民自动让出了条路,和七嘴八舌的村民不同,诸时军站在了人群的外沿,看着村民的热情和小鲜脸上的笑容,他心里不知是喜还是难受。
“外公,小鲜要走了,”小鲜走上前去,这两年她长高了后,已经很难像六岁时那样,由外公抱着了。四年前,她到这个世界时,她的外公是第一个张开手臂,将她抱起来的人。小鲜摊开了手,压低了脖颈,在了诸时军的怀里低声说着,说着说着,她的眼眶情不自禁地热了起来。
莲嫂那帮妇人都用衣袖抹着眼角,男人们则是低头抽着烟,老爷子这会儿的心态就跟嫁女儿时,差不多吧。
爷孙俩依依话别之后,卓枫把她的行李塞在了车后座上。老爷子拿出了条折叠的很是整齐的手帕,“小鲜,这里面的东西等你到了北京后,再给你姑他们。用得上的,你们就用。”小鲜点了点头,三狗子已经发动了车,卓枫坐上了车。
“等等,”冶子扒开了人群,心里暗自庆幸,差一些就要赶不及了。
“就差你了,我还说善因师父他们住得远,来不了。怎么整天跟只山猴子似的冶子也不见了,”莲嫂逗着趣,山里的人质朴,哪家的男娃女娃关系好也不会胡乱嘲讽。
冶子急巴巴地从手里拿出了一个红锦缎封装起来的长方形盒子,递到了小鲜的手里,“你带着去北京,可千万别丢了。”
小鲜掂了掂,临着走了,咋谁都要塞给她东西。她捉摸不出里面是啥,想着盒子小,胡乱塞了丢了反倒麻烦了,就顺手打开了。
盒子才刚一打开,里面是一头白花花的蚕状的玉虫,看着样子,怕还是活的。小鲜可不喜欢虫啊蛇的,就要塞还给冶子。
“不成,你一定得带着,”冶子推脱着。一个毛茸茸的红球从他的怀里探了出来,不是“小猪”又是哪个?它鸟脖儿一长,脖颈上的毛松了松,“倏”地将那条大肥虫衔在了嘴里,仰仰脖子,虫儿还来不及扭几下身子,就被吞掉了。
“小猪,吐出来,”冶子惊呼出声,这只只吃不长个的笨“火鸡”,那可是他求红槐婆婆千辛万苦培育出来的蛊虫,有名“情蛊”。施了情蛊的玉虫有两条,一条还在他怀里揣着呢,说是两人无论分隔多远,都能保证对方不变心。
“你就甭为难它了,我走了。冶子你可要加把劲,我去了北京也读初中,你可不要输给我哦,”小鲜临走还不忘刺激下冶子,两眼笑成了漂亮的月牙儿形,跳上了面包车。这小子人很聪明,就是性子野了点,要是磨练磨练,以后绝对是东南苗寨的一号能人,不会比他阿爸逊色。
车喇叭按响了,“大家,再见了。”搭载着小鲜的车开了出去,冶子心里空落落的,傻傻地看着那个空了的锦盒,情蛊没了,他为啥有种小鲜也没了的感觉。
“都怨你,”冶子倒拎住“小猪”的翅膀,由着它扑腾着翅膀,“啾啾”地叫了个没停。
坐在了车上的卓枫刚也听到了小鲜的话,“小鲜,你刚和苗家的那孩子说你要读初中?可你才十岁呀,北京是八岁读小学,算起来,你今年该上三年级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