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师伯,我是来送钱的,”小鲜挥了挥手里的超市购物袋。
话才说完,旁边呼啦啦来了一群人,那些忙着做活的老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是凉席店里来的新员工吧?席子卖出去了?卖了多少钱?是不是我编织的竹席卖得最好?”
“边上去,就你那双老花眼,编得席子还能睡人?也不嫌寒颤,”老人们谁也不让谁,还是毛大竹从楼上蹬蹬着跑了下来,把老人哄劝开了。
小鲜这下子算是明白了,原来五君子的凉席的来源,居然是这么群老者,毛大竹未免也太剥削人了吧?
“把你脑子里的那些想法都给我收收,你师伯我像是那种周扒皮似的人嘛?”小鲜的脸色出卖了她的想法,毛大竹只差用晾衣架去敲打她了 。
用老人院来当凉席加工厂这个主意,是十几年前,毛大竹害了次轻度中风后,偏瘫了左腿,因为不想连累儿子和媳妇,毛大竹就拗着脾气,托人找了这家坊街老人院。
当时图得就是坊街远离市区,环境清幽,医护人员也都是些北京当地的,才住了进来。
“住了没多久后,为了左腿复健,我就在院子里时常走动着,走动着走动着,就认识了个编竹席的老头子。那个老头子吹嘘着他的祖上是给慈禧制作御用席子的,你也知道我是个种竹子出身的,对竹制品本来就有些兴趣,就跟他学起了编竹子来。也不知是不是编织运动有益身心,我编着编着,脑子和腿脚都比以前灵光了。见了我编竹子有效果,老人院的不少老人都跟着学了起来,再后来,就成了你今天看到的情形了,”毛大竹说起往事来,那口吻,俨然就是一引领时尚大师的气势。
“那张紫藤凉席是不是就是教您编竹席的老大爷编的?”小鲜刚就想告诉那群热情的老人了,尤其是那些编制草席竹席的,现在不流行草席竹席了,草席别人嫌铺在床上不够美观,竹席别人有嫌睡觉老扯到毛发,那四千多的营业额里,紫腾席占了一半的金额,再剩下的再是亚麻席,再是竹席、草席。
“那老头子比我还大二十岁呢,现在要还活着,都可以上新闻了,早十年就死了。”毛大竹一句话就带过了,也不知是真不想提起,还是怕提起了故人伤感,“编紫藤席的老头在楼上呢,那家伙以前是个国家干部,可讲究了,说是院子里晒得慌,还能闻到 一股鸟屎味,独自一人躲在了楼上。”
来坊街老人院的都是些退休人员,除了少数人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大多数人都还是有家有子女的,到老人院来图得就是身旁有个说话的人,不至于了两腿一蹬时,还没个人知道。
现在市里条件设备好的老人院不少,所以一些家里条件好的离退休干部都搬过去了,留在了坊街老人院里的离休干部,只有毛大竹提过的是那老人了。
小鲜对紫藤席的印象确实很好,于是就拾撮着毛大竹带她去间那个享受单独待遇的编紫藤的老干部。
老人院的房子总共有两幢,一幢是食堂活动室,还有一幢就是老人们的宿舍了。上了七老八十的年龄后,老人都喜欢住在一楼二楼,身体健康的老人都是两人一间房,独自的分铺,真要半夜有个什么动静,也好由临床的人叫唤医护人员。
可是这名编织紫藤的老人却住在了四楼最北侧,独自睡了一个房间,说是那边安静,也不用听隔壁床翻来覆去的睡觉声,这是老人当年住进坊街老人院时的唯一要求。
“老于,我带人来看你编的席子了?”老人院里的老人记性都有一定程度上的衰退,所以彼此间问候打招呼都很简单,喜欢用了姓氏上来相互称呼。
房间里没有人应答,毛大竹尴尬着又问了一声,还是没人回答。
过了片刻,毛大竹心想里面可不是出了事吧,急忙忙拧开门把手进去了。
小鲜紧跟着进门,迎面看到门板时,她看到了于善洋三个字,八成就是住在了这间房里的老人的名字。
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小鲜 打算再看一眼时,房门已经关上了,西晒都晒不进来的房间里,一张织好了的紫藤席子铺满了整个房间,席子的右上方,坐着个人。
**谢谢“快乐无罪288”的粉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