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芳芷你给我出来,胡芳芷你给我出来!怎么敢来摘果子,不敢承认吗?”苏小童在门外喊道。
虽说,早已日上三竿,但这胡芳芷仍在卧榻上酣睡,这不听见苏小童的喊叫声,才有些许醒来,搓了搓眼睛,“谁啊,谁啊,谁这么猖狂?啊?害的本姑娘睡个觉都睡不安生。”又伸了伸懒腰。
“我还没说你,你到先说起我的不是了。”苏小童掐着腰怒不可遏地说道。
胡芳芷乍一看,原来是苏小童,不觉地嘲弄一番,“当时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矮子。嗬!你找我何事?最近,我可是安生地待在屋里,半步都没踏出房门,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你了?”越说越理直气壮。
苏小童愈发的气不顺,“你是没踏出房门,可是,你这手伸的倒是够长的啊!都伸到我海棠树下了,你可真厉害!”
胡芳芷心头一惊,嘴角边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失了原先的理直气壮的样子,心想,“师兄不会是把我给供出来了吧?!他也太坑了?!这下怕是完了!”
咳嗽咳嗽故作镇定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为什么让师兄去摘我的果子!!!”苏小童大声喊道,声音比先前的还要大。
“这个隐世卿,果真干啥啥不行,坑人有一手。早知道就让他彻彻底底失忆了。”胡芳芷小声说道。
原来那日,隐世卿摘果子折回的途中,恰巧被路过的苏小童逮个正着,隐世卿耐不过苏小童的软磨硬泡,便将此事原委悉数告知了他,这不,来找胡芳芷说理呢。其实这事隐世卿倒也觉得有什么不妥,不就是吃一个果子嘛,日后不是还会结嘛,何必放在心上。
不过,这苏小童可不这么想,他可是视这个果子为命呢?毕竟是他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种出来的。
“喂!你嘀咕什么呢?赔我果子!”
“呃······这个嘛,那你要我怎么赔?”胡芳芷自知自己理亏也不好说什么。
“怎么赔?你再去给我种一棵海棠果树。”
“种树?你是疯了吗?我就吃你几颗果子,你就让我给你种一棵树?何况这果子我还没吃呢。”说罢,便回屋捧起放在案边的海棠果,阔步走来,重重地“砸到”苏小童的手里。“呐,你数数,我一颗也没吃!”
“我也不管你吃没吃,谁让你去摘了呢?既然摘了,你就要赔我一棵树!”
“你这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吧。那我要是不种呢?”
“嗬!不种。你要是不种我就天天缠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而且······”
胡芳芷感觉后背略有发凉,“而且什么?”
“你也知道,这山上的吃食都是我做的。如果,有一天你吃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吃坏肚子了,或者直接吃·······你懂的,那你可就别怪我了。”
“什么?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当然,师姐也可以选择自力更生,不吃我做的饭。不过,据我所知,师姐好像不会烧火做饭吧?”苏小童语气颇为嘲弄。
说来也是,胡芳芷这些年在山上的吃食都是出自苏小童一人之手,回宰相府后,又有伙夫负责吃食,自然不劳她动手。没想到,这一块竟然被苏小童拿捏的死死的。
“算了算了!我种,给你种还不行嘛!”
“这还差不多。”
苏小童转身要走,又被胡芳芷叫住,“等等!”话音未落,便上前抢走苏小童怀里的果子。
“你这是做什么?”
“嗬!不吃白不吃,反正都是要种树赔你果子,倒也不能便宜了你。”
说着便咬了一口,味蕾瞬间受到刺激,连连点头,“嗯嗯,还挺好吃的嘛。谢了!”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扭头便走。
“好吃你就多吃点,吃一次种一棵树!”苏小童大喊道。
另一边,胡兰欣整日卧床不起,身体也每况愈下,却要在众人面前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李琪最近几日也是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什么,偌大的韩国公府,除了胡兰欣再无“一人”。近几日,每每睡觉都会遇见弱水河畔,有一背对着自己的男子,有时那个背影和清晰,有时很模糊。每当胡兰欣试图走进,都会被腾空而起的水崖挡住去路。
她自己也清楚,那弱水河畔对面的男子是何人。
正如,那日国真寺的僧人所说,“问你自己的心。”
“少夫人,少夫人。”未到门口鸳鸯便大声喊道,跑了进来。
胡兰欣强撑着身子起来,“怎么?话带到了?”
“嗯。”
“那便好,那便好。他怎么说的?”深呼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
“只应了一声好。不过······”
“不过什么?”
“待我走后不久时,扭头见刘大人,他竟然在偷笑?!”
“是吗?”
胡兰欣眼前突然浮现出,年少时,刘琏对着她笑的模样。那个模样很温暖也很干净,仿佛能洗去这世间一切的污垢。可惜,自那日起,她便再也见不到这般模样了。
“鸳鸯自然不敢骗少夫人。”
“嗯。鸳鸯你去那边,将那在柜子中的锦盒拿来。”胡兰欣指了指。
只见鸳鸯手中,捧着一个檀香木制的锦盒,上面雕刻着一朵淡黄色的梨花,周围是镂空的花瓣,时不时有一丝香气袭来。
“少夫人,这盒锦中装着什么啊?”鸳鸯好奇地问道,递给胡兰欣。
胡兰欣拿起,轻轻地抚摸着刻在上面的梨花,又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还在。”
打开一看,里面放有一个檀红色的荷包,上面绣着枯竹褐色的连理枝,周围点缀着银白色的珍珠,上面以银线收口,下面则系着丁香褐色的流苏,铺面而来的是合欢花的香气。
“少夫人,何时绣的这荷包?”
“很久很久很久之前了。”
胡兰欣又打开荷包,里面的合欢花虽已枯萎,但不知为何香气仍在。
“现在什么时辰了?”胡兰欣问道。
“午时。”
“扶我起来,再把我那件红豆紫纱,锦缎罗裙拿出来。”
“时辰还早?少夫人何必这么急?”
“去拿来吧!”胡兰欣有气无力,摆摆手说道。
鸳鸯转入厢房。
胡兰欣缓缓起身,撑着床,自顾自地走到妆奁前,黄铜色的镜子里,尽显憔悴之状,额头上布满了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纹路,青丝里隐隐约约地藏有白发,见到镜子里这样的自己,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
“少夫人,拿来了。”鸳鸯捧着叠的整整齐齐地罗裙衣衫走来。
胡兰欣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这罗裙衣衫,满眼温情,“给我穿上吧。”
片刻后,只见胡兰欣,上身着交领式红豆紫纱宽袖短袄,上面绣有合欢花的图案,下身穿着檀红色的锦缎马面褶裙,裙下绣着点点新绿色的梨花,外加银白色的云纹,如出水芙蓉一般的洁净素雅,不染尘俗。
又将青丝铺散,重新挽起,发丝上并无其他装饰,只簪着一枝凰鸟图纹的明黄色金步摇,下有流苏做饰,耳饰则是翠绿色的玉珠,脖颈上带着鹅黄宝石项链,缀下系有三颗蓝色玻璃珠,额间画有一梨花状的粉钿,双唇染了夹竹桃色的胭脂,其他再无任何修饰,一副清新淡雅的模样。
“少夫人,今天真美啊!”鸳鸯啧啧赞叹道。
“能看出我脸色不好吗?”胡兰欣又不停地往面颊上扑粉,红彤彤的。
鸳鸯双手搭在胡兰欣的双肩上,俯身仔细打量,“放心吧,少夫人,看不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
鸳鸯莞尔一笑,“少夫人也不必担心,这胭脂水粉最是管用。量你是个“东施”,也能将你画的美若天仙,不见真容。”
“走吧,也快到时辰了。”胡兰欣将手搭在鸳鸯的手臂上,迈着小步向外走去。
诗社里,刘琏早早便来了,着一身月蓝色的竖襟直裾袍,以腾云为缀,腰间绑有墨蓝色的围带,中间绣有一颗玉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