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贪婪。
秦佩芝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她的视线又投降景音,刚刚的声响是景音撞到了柜子,把柜子上的东西撞掉在地。
他有些狼狈,脸色还带着没恢复过来的苍白,两个人不知道是起了什么争执,景音周身灵力不稳,他蓝色的右眼也有转白的趋势。
“景音!”秦佩芝忙出声喊住了他。
两个男人都是一愣。
秦佩麟挥手,就有黑泥将景音撞掉的东西一个接一个摆回原位。
景音移开了视线,不看秦佩芝。
“发生了什么?”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秦佩芝直接问。
看看景音,又看看秦佩麟。
“无事。”景音答。
“妹妹再休息一会儿吧,有些东西也要慢慢消化。”秦佩麟岔开话题。
两个刚刚还争锋相对的人这一刻倒是非常默契。
秦佩芝还想再说什么,感觉到景音握住了她的手,就是这一秒的愣神,秦佩麟一下就消失不见。
景音很少露出这般需要安抚的模样,秦佩芝意外地由着他将额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男孩身上有很干净的皂荚香,还有淡淡的白花香。
白花总是香的,哪怕再淡,都让人感觉心情舒畅。
秦佩芝问,“受伤了?”
“我太弱了。”景音说,他将手指贴在自己的右眼上。
虽然返祖,但是他的血脉并不完全纯净,当初夏之芙将重新淬灵好的雪铃交到他手上时,也是这么说的,他并不能发挥雪铃的全部实力。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比我强多了,我才是真正的弱者。”秦佩芝翻了个白眼,将人摁到椅子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严肃。
“你很强。”秦佩芝非常认真。
景音有些意外,甚至可以用“吓傻了”来形容。
“不管是谁说你弱,那是他眼瞎。不过这应该不是秦佩麟说的吧?”秦佩芝又补充了一句,她歪了歪头,开始思考谁能说出景音弱的话来。
单论天赋和实力,同龄人该是找不到了,其他人的话……
秦佩芝在苦思冥想,景音却突然笑了。
“是尉迟银泠前辈。”
有资格说他弱,还能影响到他的人,的确只有尉迟前辈了。
秦佩芝恍然大悟。
景音促狭地笑了:“前辈被你堵得说不出来话。”
敢说尉迟银泠眼瞎,秦佩芝觉得她的墓志铭上可以加一句话了。
经过这一茬,景音也不再思考他究竟是不是弱,而尉迟银泠的提议,也被他暂时压下。
“你昏迷了好久,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秦佩麟说,你是在‘看’你姐姐给你的记忆。”
他的话勾起了秦佩芝的思考,秦佩芝点头:“确是这般,我看到了尉迟前辈的过去。”
秦佩芝有些纠结该怎么说出“诅咒”一词,只是一个迟疑,她将具体情况都吞回了肚子。
她不愿说,景音自不会为难她:“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先找到翎陨,然后我要见一下赫连鸣天。”说到这个,秦佩芝倒是思路清晰。
只不过第一条就很难实现。
景音摇了摇头:“濮阳翎陨失踪了,我醒来后就找不到他了。”
对这个结果,秦佩芝有些意外,但是并不是不能明白为什么。濮阳翎陨没有拦住秦佩麟,再结合濮阳家固执里的猜疑与自卑,显而易见的,濮阳翎陨是躲回家了。
“那先去找赫连鸣天。”秦佩芝说,她给濮阳翎陨发了条消息:“来找我,或者等着我找你。”
景音对她的要求总是没有异议的。
对于濮阳翎陨,濮阳家的诅咒,秦佩芝并不是全无头绪。
他们的诅咒,是绝望,是自怨自艾和无尽的后悔。
从濮阳鬼才开始,他想要可怕的幻术,想要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他成功了,却也种下了恶果,人心总是疯狂的。
他对自己的儿子下手,甚至对自己的孙女下手,他毁了他孩子们的一声。
濮阳曼珠十五岁的时候就疯了,她在大陆上掀起的风波,又何尝不是她心里痛苦的宣泄。
到后来,濮阳曼珠又毁了濮阳明珠的一生,让她凄苦。
而最后,濮阳云镜同样不得善终。
濮阳鬼才视图留下光,用暗锁住光,然而濮阳家族从来没有看见过光。
濮阳家族已经在绝望的深渊扭曲,想要救赎濮阳,只能成为他们不会动摇的光。
秦佩芝猜测尉迟银泠成功了,然而哪怕如此,濮阳也会自己扭曲他们的光,濮阳云镜不敢相信尉迟银泠,或者说有一点的苗头她们都会退缩,他们太绝望,也太害怕了。
对于此,秦佩芝能想到的也只有下猛药。
她会强势接住濮阳翎陨的生活,一点点改变他。
至于赫连……
赫连恬兴自我介绍的笑容,还有酒后独自望月的无奈同时出现在了秦佩芝脑袋里,骄阳似火,赫连恬兴就像一株永不会坠落的太阳,然而她却胆怯了。
当赫连恬兴和端木君铭知道彼此的身份后,两个人曾单独见了一次面。
端木君铭说出了赫连恬兴的身份不无讽刺,他不是单纯的讽刺,更多地是在说心底话。
赫连恬兴不想听,却不能让他闭嘴。
最后,端木君铭说,在这里,在小队的这段时间,他们只是自己,抛开家族。
也是这句话打动了赫连恬兴。
抛开家族的日子,快乐地让赫连恬兴,忘记了自己的姓氏,然而她不可能逃一辈子。
最后,赫连恬兴守住了赫连家族的根基,但是她会去哪,又会留下什么?
秦佩芝想不明白,这也是她需要去问赫连鸣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