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珊心里清楚,林二爷虽是喝了酒,但在这一方面还是比较克制的,屋里有两房妾,却并不宠,对钱氏一直以来都还算不错,也正是因此,钱氏才会如此恨,是因为接受不了。
今晚若不是瑞儿在那茶里下了药,林二爷也不会对她怎样,但那药是子珊亲手制的,从外面查不到任何蛛丝蚂迹,就算是林二爷自己也只会以为是自己酒后乱性,再则体会了瑞儿这娇花的柔情似水,自是知道其中美妙是钱氏与那两妾的半老徐娘所不能比的,再则难得这瑞儿是个通情达理,又不贪图富贵,这会子还一味地替他着想,这样的女子既已经成了他的女人,又岂能再发卖出去,更是不能打杀,这般年纪,这样的身子,说不定他很快就会再喜当爹也未可知。
想到此,林二爷怜惜地看向瑞儿,安抚道:“这不是你的错,是爷要了你的,你不用怪罪自己,也不会被发卖出去。”
钱氏听林二爷竟当着她还有老太太的面对瑞儿这般温柔,不禁恨极发笑,目光怪异地看了看林二爷,又看了看瑞儿,最后目光落在了子珊身上,这丫头是来看她的笑话来了,这瑞儿就是这丫头送来的吧,果真是好心机,好手段,竟会选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地方……
“哈哈……原来,我竟是小看了你……”钱氏痴恨,一双眸子怨毒地剜在子珊的身上,瞥见子珊眼中那若有似无的笑意,扭曲的心再也控制不住,任由恨火吞灭了她的心智,她从发间拔了一根发簪便冲向子珊,竟是直直对准了她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
老太太被钱氏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怔住,一时竟忘记阻止。
子珊没想到钱氏竟是这般沉不住气,竟当众就想谋害她,辰角不禁微微上扬,如今,她不会再忍让,不会再退缩,她迎着钱氏,以发簪抵至眼前的一瞬间,抬手挡住,钱氏的发簪正地被子珊腕上宽边手镯挡住,只是簪子发力过重,往下一滑,刺破了些皮,渗出血来。
子珊脸上惊惶失措,小脸煞白,睨着钱氏,“婶母,这瑞儿与二叔是怎么回事,我……我真的不知道啊……你怎么能……怎么能杀我……”
老太太听到子珊这吓得心惊胆战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这回她彻是怒了,一把夺过钱氏手里的凶器,不顾钱氏额角有伤,就是一个巴掌扇过去,打得钱氏眼冒金星。
林二爷吓得酒也醒了,他心里虽然也希望子珊从这府里消失,因此对钱氏明里暗里做的那些事是睁只眼闭只眼,但这会子是当着老太太的面,钱氏这么做无疑是刺了老太太的心,虽然他心中对老太太并无敬重之情,但老太太到底还是他的嫡母,林子珊是她现在唯一的嫡孙女,老太爷对这丫头亦是十分喜欢的,若是刚才钱氏真得了手,林子珊死了,他也成不了嫡子,何况老三现在已经捐了官,万氏又怀了身孕,不出一年,若是生了男儿,他也不会再有机会,如此还会更害了林子孝。
想通了其中厉害,林二爷立即对姚妈妈说道:“钱氏酒后失德,言行无状,又险些害了侄女,不知高下,将她拖去祠堂,静思已过。”
姚妈妈原是钱氏的奶妈子陪嫁过来,视钱氏如亲生女儿一般,哪里见她受得这些苦,想要求林二爷,却被林二爷骇人目光给吓了回来,她便转头哭求老太太,“老太太,夫人是喝多了酒,又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才会做这样的事啊,求老太太念在夫人平日里刻尽孝道的份上,饶了夫人吧。夫人头上有伤,还流着血呢……”
刻尽孝道?子珊冷笑,亏这姚妈妈还说得出口,钱氏平日里有几时去向老太太请安的?即便是去了也是面恭心不恭,这会子却说起了孝道。
子珊知道老太太心里明镜儿一般,便在一旁看戏,老太太瞪了姚妈妈一眼,“她这点伤算什么,就是在祠堂里呆个几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竟当着我的面儿就敢杀我孙女,我难不成还该将她供起来不成?”
姚妈妈见老太太铁石心肠,心下一寒,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求林子珊,毕竟她是受害人,若是她肯原谅,老太太跟二爷都会原凉,想罢,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子珊面前,“奴婢知道小姐素来心善,今日是夫人做得不对,夫人只是吃多了酒,不是有意的,求小姐替夫人求求情吧,奴婢必定当牛作马报答小姐恩情,夫人现在有伤,万万去不得那地方的啊!”
子珊斜眼睨着姚妈妈,余光又瞥见林二爷正睨着她,原来她素来心善吗?她竟不知原来她的心善就成了这些人践踏她的理由,只是……她冷冷一笑,只怕要让他们失望了。
“姚妈妈,你不应该求我的,我知道我虽与婶母之间有些误会,但我从来也没想过让婶母去祠堂,何况她现在有伤在身。”子珊满目真诚,只是眼底是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见姚妈妈与林二爷神色微微松动,子珊唇角微勾,话峰一转,“只是,这是二叔的决定,我一个晚辈无权置喙,何况,今日原本是大姐大喜的日子,又闹得这样厉害,婶母还见了彩,只怕会触怒喜神,影响大姐以后的幸福,祠堂有历代祖宗护着,应该能震得住婶母身上的戾气。”
姚妈妈闻言立即变了色,她竟是昏了头了,明知道这原本就是她设计的,自己竟去求她,如果方才她直接求林二爷的话,或许还能有转机,这会子林子珊将林二爷这条路也堵死了,二夫人此番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啊,思及此,姚妈妈恼悔不已,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林二爷看着林子珊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不知在思考什么。
钱氏此时已回过神来,听得林子珊这样说,便知此番这趟祠堂是免不了了,虽然心里发恨方才没能一举将林子珊毁了,但到底是心机深沉之人,这短短片刻她已经冷静下来,将恨强制压了下来,她睨着林子珊,咬牙切齿,“珊丫头果真好孝顺,但愿你日后还能这般孝顺。”
“二叔婶母拿珊儿当亲女儿一般疼,珊儿自然也会拿二叔婶母当亲生父母一般孝顺。原本珊儿就算拼着不要这不孝的名声,也该为婶母向二叔求情的,只是珊儿却不能不顾及大姐的幸福……”子珊冲钱氏微微笑了笑,语气中竟是两难与无可奈何。
“珊儿不用为难,你婶母定知道你的一番苦心的。”林二爷脸微微发僵,看着林子珊,却只见她笑得温婉淡然,看不出个所以然,瞥了眼已经冷静下来的钱氏,对姚妈妈吼道,“还不快扶着你主子去祠堂。”
“二爷,夫人她……”姚妈妈没想到林二爷这般心狠,竟不让夫人将额上的伤包一下。钱氏却一把将姚妈妈拉起来,既然无可避免,那她去便是,左不过三日后女儿回门子,她就出来了,算得了什么,只是心里伤心,她与林二爷结发夫妻,如今一朝被一个贱丫头算计,他竟如此不顾夫妻情义。姚妈妈有些愕然地看着钱氏,只见她此时面色十分平静,只是她抓住自己手臂的力道让她明白,钱氏只是在强忍……
“走吧。”钱氏淡淡说了一句,连看也不看林二爷,便与姚妈妈相携往门口而去。
子珊岂不知钱氏的算计,只是她如此精心策划一番,若只是让她在祠堂里住个两三日这么简单的话,她又岂会费如此心思,她依着老太太,“奶奶,这瑞儿虽孙女院子里的丫头,如今却已经是二叔的人了,这身份自然不能再到我院子里做下人的活计,这瑞儿原本也是乡下贫困家里的正经姑娘,过几年也该找个正经人家的,可如今这这样……孙女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听到对瑞儿的处置,钱氏与姚妈妈不由地就放慢了脚步,钱氏的手不禁握得更紧了,这贱婢……绝对不能进二爷的房……
“放心吧,这事儿错在你二叔,他自会给你一个交待的。”老太太拍了拍子珊的手,又对林二爷说道:“原本你子嗣就不多,两房姨娘也没什么用,如今我瞧着这瑞儿也是个正经人儿,她是你侄女屋里的人,又是你自己做错事在先,你看着该怎么给你侄女一个交待吧。”
“是。母亲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林二爷垂首,显得十分恭顺,即使他现在已经是当朝三品大员,依旧不得不对嫡母谦恭,即便是心里再不愿意,何况这话说得十分明白,就是让他将瑞儿收了房,虽说这瑞儿是一个奴婢,但想起方才那柔情似水的身子,心里一悸,常年只在钱氏屋里过,就连那二房姨娘屋里都甚少去,此时方才知道这花季少女的妙处,自是不能拂了老太太的好意,当即便对子珊说道:“珊丫头就放心吧,二叔不会亏待你屋里的人的,明日就在府里开一桌席,将瑞儿抬作瑞姨娘。”
“珊儿恭祝二叔今日双喜临门,恭喜瑞姨娘。”子珊笑意盈盈地向林二爷与瑞儿道喜,又亲自将瑞儿扶起,“今日后你就是二叔屋里的人了,你可要刻尽本分,早些给二叔多添几个大胖小子,咱们这府里如今就只大哥一个哥儿,日后若能多几个弟弟,咱们府里就热闹了。”
“珊小姐……”瑞儿故作娇羞,嗔了子珊一眼,眼底尽是掩不住的激动,她如今果真成了林二爷的姨娘了,以后她便能华衣玉食,荣华富贵,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过活,做那下贱的服侍人的活计了,怎么能不高兴。
“既如此,时候也不早了,珊儿就不打扰二叔和瑞姨娘了。”子珊向林二爷微微伏了伏身,老太太此时也正打算走,就让子珊挽着,临行前,老太太又说林二爷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再着人收拾院子也是来不及了,你明日着人将悦莘院收拾出来给瑞姨娘住吧,只是既然瑞姨娘如今已经是你的人,今晚再回珊丫头屋里住也不合适,索性你媳妇左右不在,你身边也需要人服侍,今晚就让她在这屋里先歇一夜吧,明日再说吧。”
“是。”林二爷应下,瑞姨娘却是眼露喜色,这可是当家主母的屋,当家主母的床,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子珊在林二爷颔首应承时便悄悄给瑞姨娘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就是她听到的意思,然后便扶了老太太出了内室,却正好看见钱氏刚出外间门口,明显是将屋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子珊几乎都能看得到钱氏那在颤抖的双肩。
待子珊与老太太从钱氏身边跨过,钱氏身子才微微一松,却是深深地喷出一口鲜血。姚妈妈见了,面色大变,立即要扶她回去求二爷找大夫,却被钱氏阻止了,钱氏用手轻轻地将嘴角的血擦掉,狠狠地道:“今日是我疏忽,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能让钱氏这样吃瘪,子珊心情十分舒畅,将老太太送回了屋后,她并没有立即落玥阁,永泰与青凡在回廊角门处等她,见她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青凡立即蹦到子珊面前八卦起来,“小姐,您可是没看到,您与老太太才刚离开,二夫人就气得吐血了,姚妈妈还说要回去求二爷让大夫来看,结果二夫人没同意,就直接去了祠堂。”
“可惜,奴婢方才没看到屋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二夫人那头脸上的血,方才屋里应该也很热闹。”
永泰见青凡圆嘟嘟的脸上带着几分失望,不由一笑,拿手点了点青凡脑门,道:“你只看到二夫人那头脸上的血,觉得热闹,却不知小姐在里面的凶险。”
永泰虽然也没进去看到里面的情况,但多少能猜到几分,她来府里时间不长,而这府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永泰猜测多多少少都与钱氏脱不了干系,如果小姐刚开始反正,亦是做了十分周密的计划才实行,想来这钱氏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想一朝解决绝非易事。
“哦,小姐,那二夫人额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青凡点了点头,她必毕年龄小,以前又从未在这样的大户人家里做过事情,也不懂这里面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因此对永泰的话也没理解到其中深意。
“那是她自己摔的。”子珊也知道此时不方便教这丫头,只得等回去后,就孙妈妈与永泰多点拨点拨,遂不再与她闲叨扯,转身永泰,“那件事做得怎么样?”
“小姐放心。”永泰微微点头,这点子事对于她来说算不得什么,在国公府里,那里面的腌臜算计比这府里的更阴暗卑鄙的多了去了,她虽只是国公府老太太屋里伺候茶水,有些事情也没少做,以至于自己最后被以这种方式撵出国公府,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委屈,倒是如今到了林府,遇到林子珊,这样的主子倒是不曾见过,对身边人好不说,更愿意给她们机会去做大事,这对一个奴婢来说,那可是天大的荣幸。
“好。”子珊温婉一笑。
五月底的天气已经十分炎热,晚上草从里也多了许多小虫鸣叫,但这一夜,子珊依然睡得极好。只是第二日起床后就听青凡说,钱氏在祠堂呆了不过一夜,竟在这大热的天里受了寒发起了烧,这会子还说着胡话,不得已,老太太才着人将钱氏从祠堂放了出来。
子珊正在用早饭,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去给老太太请完安,便让永泰在小库房里拿了几样补品去二房。
“真没想到,那么快老太太就同意她出来了。”永泰悄声在子珊身边说道。
子珊手指轻轻抚过院墙上攀附生长开得正繁得蔷薇花,满馥芬芳,她浅浅笑道:“估计是昨个夜里被吓得狠了,真病倒了,青凡不是说发了烧么,我估计她不是会让我给她瞧的,你再去张大夫那里走一趟,就索性让她病得更厉害些,等大姐回门子……呵呵……”
子珊笑声轻如清风抚过树叶,婉转低沉,算不上绝丽的容颜有一丝苍白,却更显清丽娇弱,如夏末开尽的荷花,独自傲立于一片荒凉之中,孤寂清高,有一种别样的凄凉之美。
“永泰,我让你替我做这些,你怕吗?会不会觉得我是那种心思深沉阴毒的女子?”子珊见永泰幽幽地盯着自己,轻叹一声,问道。
永泰却笑道:“林府比起国公府又怎样呢?深宅大户里哪个小姐没做过这种事情,这不过是在这朱门大院里生存的手段罢了,不是你,便是她。”
“嗯,那你先去吧。”子珊浅笑着点了点头,永泰是个聪明的丫头。
子珊还未进到钱氏院里就听到里面有人尖叫乱骂,刚踏进院子就被姚妈妈给挡住去路,目光恶毒似能把子珊生吞了一般,冷冷地道,“夫人这里庙小,容不下珊小姐这样的大佛,珊小姐还请回去吧。”
“是婶母容不下我,还是姚妈妈容不下我呢?”子珊被姚妈妈挡着也不恼,反而笑容滟滟地睨着姚妈妈。
姚妈妈被子珊这样看着,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明明子珊一脸的笑容,她始终觉得子珊这笑容阴测测的,心里一阵发虚,却不知该怎么回答林子珊的话,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对,她咬了牙,“夫人此时正发着烧,昏迷不醒,珊小姐若要看望夫人,就再等些时候再来吧。”
“是吗?婶母竟是生病了吗?姚妈妈,你应该知道我是给太后娘娘治过病的,现在整个京城里谁不道一声我是神医,婶母生病竟不让我瞧么?”屋里还在阵阵传出钱氏的声音,姚妈妈睁眼说瞎话,子珊也当作没听到屋里的声音,故作惊讶地问道。
“珊小姐的医术自是毋庸置疑的,只是珊小姐是给太后娘娘和那些贵人瞧病的,这样金贵的人,我们夫人受不起,珊小姐还是请回吧,府里的家医,福儿已经去请过张大夫,一会子就来了。”姚妈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林子珊进屋里去,钱氏昨夜里看了见大夫人的冤魂受了惊吓,若此时再见林子珊,毕定再会吓得昏过去不可。
姚妈妈刚提到张大夫,张大夫就背着药箱进了院子,见到子珊在院子里,上前行了一礼,听到屋里传出的声音,不禁皱了皱眉看向子珊,子珊微微颔首,却屋里道:“婶母,珊儿来看你了,既然你这会子不方便,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等一会瑞姨娘敬的主母茶,我会着人送过来的,你可得记得用。我会向老太太说的,等你身子好些,再让瑞姨娘过来行礼。”
“滚!通通都滚!”钱氏在屋里吼道,“你以为你赢了吗?最后还不是死在我的手上,死了都死了,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
子珊眸光一寒,转身走出晚湘院,日头正毒,晒在脸上火辣辣的,此时府里到处开满蔷薇,子珊不知道为什么林府里到处种的是蔷薇,或许是谁比较喜欢,倒是方便了她,最近调了许多胭脂膏,倒是用这个做了原材料。
“小姐。”玲珑从府外回来,得知子珊在晚湘院这边,便匆匆赶了过来,脸色有些苍白,见到子珊便左右一看,没人便匆匆地将子珊拉进听雨轩一路进了竹林。
子珊见她神色凝重,不由地皱了眉,“怎么到这里来?出什么事了?”
“小姐,这竹林平日里少有人来,所以奴婢才带了小姐到这里来。顾家被盯上了,他们居然十二个时辰盯着顾管事,前几日顾妈妈生病,着了人去找过顾管事,顾管事回了一趟家,顾家就暴露了。”玲珑面带焦色,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是肯这样花功夫的人,只怕不是善茬,“我几日未去,并不知道顾家暴露了,还是从顾家出来后发现被人跟踪才知道顾家暴露了,只怕这时候连顾管事都不知道呢。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那你有没有甩掉跟踪你的人?”子珊皱眉,想起给她青玉的那死男人,说的东宫,难道真是太子的人?子珊觉得头痛,不过是去瞧了趟病,怎么就沾惹上了?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发现有人跟踪后,我就去了趟酒楼,又在东西长街逛了一圈,进了珍奇阁将顾家暴露的事告诉了吕掌柜,怕连珍奇阁也被人怀疑,我进去随便逛了逛就出来了,又假装去买了茗阅轩买了些书与笔墨,才回府。”玲珑怕有遗漏,又仔细地想了想,才将自己的行踪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子珊。
“买的什么书?”子珊挑眉问道。
“《经国论》。”玲珑如实回答。
“聪明。”子珊笑着拍了拍玲珑地头,在这一方面,玲珑的确显得很机智,子珊这两个月来将府里府外的交接工作交给她,她一直做得很不错,此时,子珊也微微松了口气,笑道:“这段时间你就先别出去了,我会想办法,让顾管事驯养一些雕儿来传讯。”
“小姐这意思,是不是我们暂时没事?”玲珑见子珊此时脸上的笑,紧张的神经也才稍微松了些。
“是啊,你这么聪明,总能糊弄他们一阵子。”子珊笑道,“等会子将你买的书带上,我们去瑞姨娘那里道贺,这东西正好送给二叔。”
“瑞儿成姨娘了?”昨个夜里玲珑吃醉了,一大早醒来就被子珊安排出了府,回来也还没来得及听青凡八卦,这会子倒是有些惊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之前计划将她送过去,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子珊给了玲珑一记白眼,“走吧,这会子大约都准备开席了,我们也赶紧过去吃杯喜酒,沾沾喜气。”
瑞姨娘的进门席宴只摆了一桌,只府里的主子坐在一桌吃个饭,然后瑞姨娘给老太太敬茶,因为钱氏生病没出席,子珊只道瑞姨娘如今到底是做了小婶婶,这杯茶钱氏作为当家主母一定要吃,既然来不了,送到屋里去就是。
于是,老太太着了宝锦亲自送瑞姨娘去给钱氏敬茶,子珊看着只是唇边噙着笑意,瑞姨娘这番去敬茶少不了要吃钱氏的派头,老太太却让宝锦跟着去了,也就是说老太太已经认了,钱氏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席后,玲珑问子珊,“老太太看起来很看重瑞姨娘?”
“三叔可才是老太太的亲儿子,三婶母如今有孕在身呢。”子珊深深地看了玲珑一眼,“这里面的道道,你呀平日里心思没往这上面放,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去问永泰。”
子珊怎么不知,万氏这么多年无出,整个三房儿子中只有二叔一人有儿子,钱氏还拼了命的要害自己,老太太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这其中的原故,只是大儿子死了,府里就只有老二还在朝为官,整个林府都要倚仗老二,老太太说话自是硬气不了。
但如今,老太太的嫡次子也同样在朝为官,官职虽比不得老二,但老三并不笨,对于人际交往绝不比老二差,老三既然答应作官,不用几年时间,也一样可以出人头地,她必须得让万氏安全将老三的嫡子出生,此时,她自是要为钱氏与林二爷找些事情做。
钱氏的病情在张大夫的调理下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加严重了,到林子萍回门之日,也只能勉强爬起床,脸色苍白,额头上的伤已经结痂,因为连生几日病,几乎没吃下过什么东西,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睛深陷,眼周乌黑,应该是这几日都没睡好,只能强打着精神坐在老太太屋里,等着林子萍回来。
子珊倚在老太太一旁,动作轻柔地给老太太捏着腿,一边与万氏说着话,聊的尽是万氏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这几日的反应等,瑞姨娘新娶进门,这几日又颇得林二爷宠爱,她既受了老太太的恩,每日晨昏定省请安自是少不了的,瑞姨娘是个聪明的,也知道自己没有娘家可以倚仗,在这府里只能倚仗老太太与林子珊,于是一大早就在老太太屋里坐着了。
见钱氏进来,在座的人均是一怔,子珊最先上前将钱氏从姚妈妈手里搀过,笑道:“婶母正病着呢,大姐回来进屋来看您就是了,怎的还出来了?等一会子大姐回来,知道婶母病了还如此劳心费神,可不是让大姐难过么?”
子珊看似一番关心,却字字如针尖戳在钱氏心间,钱氏差点就抑制不住,姚妈妈见这时林子珊还拿话刺激钱氏,恨不得立即上前狠狠地给她一个大嘴巴子,然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只到一旁,对伺候茶水的小丫头给钱氏要了杯茶。
子珊在挽住钱氏手腕时,暗中给钱氏把了脉,张大夫按照她的分咐给钱氏一直用提醒药物刺激神经,以至于她连几日都未曾合过眼,整个眼中布满血丝,身体也变得十分虚弱。
子珊暗笑,钱氏持续长时间得不到休息,很快就会神经衰弱,到时候她就再也没有心力再来谋害自己,只不过,今日林子萍回门,还得再在她的病情上加一把火。
正思忖着,外面就来了门子在外间禀,“老太太,萍小姐已经进府了,正往这边来,不过……”
“不过什么?”老太太挑了挑眉。
“只有萍小姐一个人回来,大姑爷……没来……”门子觉得汗颜,萍小姐嫁出去头一遭回门,姑爷居然不同来,这让林府颜面何存,知道来回这个话就是个挨训的差事,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来。
“这可是头一次回门,姑爷这是要给我们林府下脸子么,老太爷可知道了?”老太太眼睛眯了眯,眉宇间已经隐隐有了怒火。
“已经给老太爷回过话了。”门子回道。
“好了,你去吧。”老太太不再问,门子见没挨骂,一溜烟地就跑出了屋。
这时,瑞姨娘才起身,向老太太微伏了伏身,说道:“老太太,我前个儿见二爷脸色不好,隐约听了一些。”
“说说看。”老太太睇着瑞姨娘。
“据说大姑爷今个儿要娶平妻,还是户部员外郎家的嫡女。”瑞姨娘小心地说道,一边观察着老太太与钱氏的神色。
“不会吧,大姐才刚嫁过去啊,别说是平妻了,就算是原本就在屋里的姑娘,也没这么快抬身份啊。”子珊惊地捂住口,一幅不可置信。
“是不是真的,等大小姐来了,就知道了。我也是听二爷夜里梦魇时说出来的,有几分真,我也不知道。”瑞姨娘说道。
“大姑爷既是没来,许是有几分真实,我们这会子也别议论了,万一被萍丫头听了心里难受。”万氏既肯定了,又做好人地止流言。
而林子萍已经到了外间,刚好将瑞姨娘与万氏的话听了进去,顿时住了脚,有些踌躇不安,不知该不该进去。外间伺候的丫头却没想这么多,见林子萍进来,立即打起帘子,向里面道了声,“大小姐到了。”
林子萍只得硬着头皮进了里面,一一向长辈行礼。
子珊看到林子萍脸上铺了极厚的一层粉,行礼时都能感觉到那粉在簌簌往下掉,只是即使这么厚的粉依然盖不住她脸颊上的青紫,她眼神微呆,再没有往日里那明艳动人之态。
看起来,这几日她在武府应该是备受摧残,只是子珊却没有同情,她之前就说过,这婚姻既然是她算计去的,她就该承受这婚姻所带来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老太太只觉一股浓重的脂粉味有些刺鼻,再看林子萍那张脸,也看出了不寻常,眸中露出了厉色,“你这是怎么了?才嫁过去三日,回来就是这么一张脸?”
林子萍在武家这几日受尽了委屈,被老太太这一问,差点就忍不住哭起来,子珊看到她的两只手绞在一起,使劲地捌着,好一会才笑出声,“初换了地方,这几日睡不好,脸色不太好,所以妆稍微浓了点。”
“嗯,你姑爷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老太太虽然听了瑞姨娘说,但她还是要知道事情真相,纵使这个丫头不是她喜欢的,但她也姓林,武家给她没脸,就是给林氏家族没脸。
林子萍脸上微微一僵,心里恼恨老太太穷追不舍地问,脑子也极快地思索着该怎么圆过去。
“许是大姐夫今日有事吧,他那日被齐王去了宫里的职,这几日应该要为这事奔走的。”子珊笑道,算是替林子萍打了圆场,却又好死不死地提到武煜平被去职的事,让林子萍心里难受。
“是、是啊。”林子萍与林子珊对视了一眼,才咬了牙回道。
“便是多大的事,今日是你头次回门,他就这般轻视,足见他是没将你、没将林府放在眼里,武都统虽掌军权却与你父亲是同级,你态度该硬时还是得强硬起来,否则以后武家还不一味地欺负拿捏你,连带着让娘家也跟着你没脸么?”老太太见林子萍始终不肯说,便也不追问,只是点拨了两句。
只有子珊知道,林子萍这辈子在武家都不可能抬得起头来,新婚之夜未落红,武家自然会想到林子萍那一次外宿一夜之事,自然会以为林子萍不贞不洁,而林子萍原本腕上的守宫砂却早在跟武煜平行完周公之礼后消失,若要再查也是查无可查,但武家必定会将那医婆叫来对质,逼迫之下,医婆自然会将收了银子之事说出来,那么就坐实了林子萍早知自己不洁,却收买医婆瞒骗武家,以武煜平那没有主见的性子,自是会闹到武老太太与武夫人那里去,武家自是再容不下林子萍。
于是,武都统便亲自与林二爷交涉,林二爷虽然恼恨,但林子萍终归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是不肯让武煜平休妻,最后武家拿出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武煜平不休妻,但得立即再娶一房平妻,自此以后,林子萍在武家的嫡妻之位便形同虚设。
也正是因为这原因,所以林子萍此番回门,却连个像样的回门礼都拿不出,只是向各长辈行了礼,敬了茶,说了一会子话,便借口钱氏有病,不能久坐,与钱氏一同回了晚湘院。
见主角已走,其他人也跟着散了。
林子萍才一回到晚湘院,就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钱氏身体虚弱,就一头扑进钱氏怀里大哭起来。
姚妈妈见状,赶紧将林子萍拉开,劝道:“大小姐啊,老奴知道你心里有苦,但是夫人现在身子太虚,经不得你这样折腾。”
“我出嫁那日母亲还好好的,怎么会才几日就病成这个样子?”林子萍止了哭,问道。
“还不就因为你方才在老太太屋里看到的瑞姨娘,你出阁那日,二爷在府里也纳了瑞姨娘,正是因为此事,夫人才跟二爷闹了起来,夫人后来受了伤,又在祠堂里受了惊吓,就一病不起,这几日夜里夫人眼都不能闭。”姚妈妈看着钱氏与林子萍母女俩满心的心疼,前几日还都是满面风光的人儿,短短几日时间,竟就换了个人一般。
林子萍这才看清钱氏,这模样消瘦憔悴,两眼发呆,整个人形容狼狈,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风采,又听闻自己父亲竟在自己出嫁之日娶新人,心里越发地不好过,“哼,一看就是个狐猸子,父亲倒真会挑时候。”
“萍儿,娘没事。”钱氏脑子里一直盘悬着方才在老太太屋里听瑞姨娘说的话,甚至连林子萍当时给她行礼她都没回过神来,这会子听到林子萍的骂声,才回神,她拍了拍林子萍的头,虚弱地笑道,“倒是你是怎么回事?你可才刚嫁过去,姑爷怎么就要纳妾?”
说起这个,林子萍却又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落红,可是娘,我知道我没有,那日后我看过我腕上的守宫砂还在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落红,到第二天他问我时,什么都晚了,那医婆子也说是收了咱们银子的,可是咱们明明就没给过她银子啊。”
姚妈妈皱了皱眉,觉得这事有古怪,思忖了半晌,道:“会不会珊小姐……她懂医术,会不会她给你下过什么药,才会这样?”
林子萍眉心一跳,想起出嫁那日,林子珊凑在她耳边说的话,祝她夫君妻妾成群,难道真是她?
“这瑞姨娘原就是她院子里的人,这几日接二连三的事情,哪一样只怕都与她脱不了干系。”姚妈妈见林子萍在思忖,接着又道,“她原就对姑爷有感情,若是她嫉妒大小姐,设计陷害大小姐也不无可能。”
“可是姚妈妈,便是知道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如今我只是回门子,用了中饭就得回武府里,你不知道我这几日在武府过的是什么日子。”林子萍想着只觉得惊恐万分,再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去,即便是什么名声,什么都她不在乎,她只想好好地活下去,“娘……求你,你跟父亲说让我回来吧,我不想再回武府了。”
“这怎么可以,萍儿,你已经嫁进武家了,就生是武家的人,死是武家的鬼,你记住你是姑爷的嫡妻,你再不好,都是嫡妻,哪出嫡妻的姿态,别人不敢苛待了你的。”钱氏摇了摇头,不能回来,回来就全毁了。
林子萍哪里还敢想嫡妻,只求能安稳地活就已经很好了,想起武煜平今日要纳妾,她就恨得心口发疼,而这一切背后主导者竟是不被她看上眼的林子珊——林子珊!
子珊才刚回到落玥阁,就觉得自己耳朵格外地热,猜也猜得到是谁在背后说她,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永泰,你去看看舒小姐,在库房里哪些样首饰送过去,她就快出阁了,我这个做嫡姐的也没有多大能力给她备多少嫁妆,就送几样首饰压箱底吧。”子珊揉了揉耳朵,林子萍今日回门子,大抵是要到她那里叙旧的。
“小姐,兵部侍郎陆府着了人过来。”玲珑出去的永泰错身而过。
“是陆姐姐的人?”兵部侍郎陆府里,子珊认识的也就陆静娴而已,心下顿时欣喜地起身与玲珑一起迎了出去,“陆姐姐必定来给我下贴子的。”
子珊隐约记得,第一次认识陆静娴的时候,她就邀请自己参加她的生辰宴会,知道时间大约是在老太爷大寿之后,应该就是这事了。
来的是陆静娴的贴身丫头,名叫雁儿,长得眉清目秀,见到子珊亲自来迎,有些不好意思,却也知道林子珊与自家小姐关系好,才会如此亲热,遂向子珊行了一礼。
子珊将雁儿迎亲落玥阁花厅,吃了茶,雁儿将陆静娴的贴子交给子珊,又说了一些恭敬的话,便道得赶着回去回话,就告辞了。
子珊让玲珑送了雁儿出去,就见林子萍与林子舒、与林子芸几人便一起往落玥阁来,永泰则跟在几人身后。
玲珑这几人向来不喜,撇了撇嘴,折身先一步进了落玥阁,对子珊说道:“萍小姐、舒小姐和芸小姐过来了,只怕没什么好事,小姐可得小心着些。”
“来了就来了,兵来将来,水来土掩,你怕什么。”子珊淡淡一笑,许是永泰去的不是时候,林子萍正好在林子舒那里,见自己给林子舒添箱,心里对自己的恨发作,就揣度着几个人一起过来找麻烦罢了。
说实话,林子萍嫁出去了,子珊现在还真不怕她,不管她在武家遭了什么罪,林二爷都绝不可能同意她被休弃再回林府,武家人已经认定了她不贞,而更确认的是她明知自己不贞,还买通医婆骗自己,至使武家颜面受损,武家又岂会轻易让她逃回林府。
玲珑大约也能猜到林子萍在武家日子不好过,但就是怕她来个一不做二不休,与林子珊来个玉石俱焚,心里还是很谨慎。
说话间,林子萍几人已经进了院子,子珊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到毒辣的太阳打在林子萍苍白的脸上,即使这样大的日头都照不明她的神情,足见她内心的阴暗。
子珊也无所谓,让玲珑将几人请进了屋,林子舒一进屋,就立即向子珊道谢,经过这几日的休养,脸上又恢复的红润,满心满目里都是对出阁的期待。
子珊知道,虽然钱裕轩对林子舒抱有感激,但到底不是爱情,再者钱夫人与钱老夫人对林子舒都是不喜,毕竟一个父母双亡的庶出女儿,于钱裕轩的前程上没什么帮助,只怕林子舒嫁过去,也不会太好过。
但就如子珊对林子萍说的一样,这婚姻既是自己求来的,不管是怎么样都得自己受着,再者当着林子萍的面,她也不好与林子舒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只能笑着接受她的感激。
“几日不见,珊妹妹的小日子过得越发滋润了啊。”林子萍阴阳怪气地将子珊房里瞟了一眼,见子珊屋里到处摆着洗好晒好的蔷薇花与石榴花,都是从花园里采回来的,熏得整个屋子满馥芬芳。
“托大姐的福。”子珊抬眉笑睨着林子萍,对几人道:“都别站着了,赶紧坐,都是一家人,可别跟我客气。永泰,你去泡点茶来。”
“哼。”林子萍撇了撇嘴,对林子珊的假热情毫不在意,“原来是托我的福么?难怪说我这两日总是遇事不顺,感情这福气都移到珊妹妹这里来了。”
“大姐为何会这样说?”子珊故作疑惑地看着林子萍,突然惊讶道:“呀!难道传言是真的么?瑞姨娘今个儿在老太太屋里说的都是真的?”
“瑞姨娘说什么了?”林子舒在屋里绣嫁妆,因老太太免了她请安,她也知今日那里人多,就没去,此时听子珊这样说,也不由疑惑。
“一个爬主子床的下贱胚子,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林子芸喜欢上官烨,但至那日从宫里出来,她就发现上官烨对林子珊好得很,两人同样昏迷在马车里,上官烨居然将林子珊抱进府,却对她视而不见,她就跟林子珊有些不对盘,这会子倒也不是帮林子萍说话,纯粹就是不想看林子珊得意。
“下不下贱我是不知,但二叔认了的小婶婶,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们来说三道四,何况虽是半个主子的身份,瑞姨娘如今到底是上辈。”子珊轻呷了一口茶,睇着林子芸。
林子芸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就偏头看了别处。
子珊这才对林子舒说道:“听瑞姨娘说大姐夫今个儿要娶平妻,我这才觉得纳闷,前些日子武家不是拼了老命地想娶大姐,可这才几日功夫,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林子萍被子珊当众掀开,脸上有些挂不住,瞪着子珊,冷冷地说道:“你知道个什么,瑞姨娘是什么人,不过就是个丫头得了脸罢了,她能知道些什么,我与你姐夫不过是闹嘴罢了,夫妻之间,这是再正常不过。”
“哦,原来是这样。”子珊恍然应着,也不再揭穿林子萍。
林子舒却在一旁道:“那大姐是等会子用了中饭就回去么?还是打算留一夜呢?”
“我是新媳妇刚进门,有诸多事情要忙,哪里能在娘家留过夜,等一会子用了饭就该回去了。”林子萍心里万般不情愿再回武府,可是任她怎么求钱氏,钱氏就是不肯同意她回来,还跟她讲一大堆大道理,哪里知道她在武家的苦。
偏那些苦,她还不敢对钱氏讲,这会子想起姚妈妈的话,林子萍目光便又落在了子珊的脸上,她不相信这一切都是这个一直不被她看上眼的林子珊策划的,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堂妹自持才女,素来清高得很,对这些腌臜手段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可就如姚妈妈所说,她懂医术,而且自己与母亲设计抢了她的未婚夫,她心里岂有不恨?她害自己也是最有理由,最有可能的,可自己却不知道她是何时下的手。
林子芸呆着没趣,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屋里就剩林子萍三个人,林子萍素来跟林子舒走得近,许多事情也没想太背着林子舒,她睨着子珊,“珊妹妹如今可有了心上人呢?”
子珊原本是做好了准备,林子萍来找她大闹一场的,可等了这许久,却问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子珊挑了挑眉,笑道:“怎么?大姐这是又想给我保媒?”
“我是觉得,珊妹妹跟夫君原本就是两情相悦,若不是因为珊妹妹身体的原因,夫君也不会退婚,如今嫁给夫君的人就是珊妹妹。武家也是因为觉得对不住咱们林家,才会来向我提亲,不过,我想珊妹妹现在心里也还是有夫君的,我来就是想……”林子萍这话说得明显,其实她的算盘打得很精,不管是不是林子珊害了她,她都不想放过林子珊,但她如今已经嫁出去了,想拿捏林子珊也是鞭长莫及,但今日回府林子芸却提醒了她。
反正武煜平以后也不会再给自己什么好脸色,今日又娶了平妻回来,与其让平妻费尽心思想把自己从嫡妻的位子上拉下来,不如再给武煜平娶一个他喜欢的妾回去,到时候她便坐山观虎斗,这样自己说不定还能得了武煜平的心。
“呵呵,我听大姐这意思,难道是替姐夫来说的?大姐你可真大方。”子珊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子萍。
林子萍隔着脸上一层厚厚的粉也能感觉到林子珊的目光如刀子般剐在她脸上,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珊妹妹啊,大姐这也是知道你对夫君的感情的,何况夫君虽然跟你退了婚,但你们之间到底这么多年的婚约,这么些年来你们的感情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若是这么轻易就放得下,如何到现在还没有去求太后娘娘赐婚呢?是不是?”
“当然,也不是大姐大方,愿意跟多少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只是看着他心里仍念着你,你也忘不了他,觉得你们两人苦,况且你到底是我妹妹,心总不会外道了去,才会来跟你提起这茬。”
“自古也不是没有姐妹共侍一夫的,娥皇女英还被传为佳话呢?”
听着林子萍嘴里噼里啪啦都不带换气地说了这一长串,子珊唇角终是带了一抹冷笑,林子舒则是有些不可思异地看着林子萍,觉得这样的话怎么也不应该从林子萍嘴里说出来。
这三个人,谁恨谁,谁有怎样的手腕,林子舒心里很楚清,所以才觉得难以置信。
见子珊只是笑着不说话,林子萍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唯独只有这样,她知道武煜平喜欢林子珊,做这件事儿虽算计成份居然,但也有一丝讨好武煜平的意思,毕竟只要她嫡妻位置不倒,这辈子总有她翻身的机会。
“大姐,这事儿……你容我想想,好吗?”子珊心思翻转,没想到林子萍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会着这样的心思,看来她是苦头还没吃够,居然还想着往自己头上算计,若自己不还点礼,还对不起她走这一遭了,于是便没有立即回绝。
林子萍见子珊说想想,觉得这事情有门,看来果然如她猜测的一样,林子珊对武煜平还有感情,林子萍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轻快,“等一会子我用完中饭就该回去了,你可得想快着些。”
林子舒有些看不懂,在她看来睿王爷对子珊还是很不错的,那日子珊受伤回来,任谁都看得出他对子珊的紧张,但却不知老太爷与子珊两人是什么态度,似乎子珊对睿王爷并没有那种感觉。
说了这一席话后,林子萍见时候不早,外面又来了小丫头请她到钱氏那里用饭,她便与林子舒一起离开,出门前林子舒皱眉看了子珊一眼,子珊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
林子萍前脚刚出落玥阁,后脚玲珑就骂开了,“自己都快没活路了,还想着把小姐往里面搭,亏得小姐以前对她那样地好,平白让小姐一个嫡小姐去给她男人做小,好任由她拿捏么?”
“小姐,你怎地还应着她想想,这有什么好想的,直接让我拿了鸡毛掸子将她打出去就是。”玲珑实在气不过,双手插腰,看着子珊的目光分明是一幅恨铁不成钢。
“你就是打了出去又怎么样?让她立即转身去跟老太太告状?老太太再不喜她,她也是林府的大小姐,且由着她去说就是,我倒要看看,她要准备如何对武煜平讲要将我纳妾?”子珊淡淡一笑,这一回子珊准备让林子萍痛得更深,最好让她能记一辈子。
“小姐的意思是……?”玲珑看着子珊,这时永泰已经将茶水杯子都收拾好,回来听见两人说话,就笑道:“咱们小姐这么聪明,怎么会吃亏,总要让大小姐长长记性才好。”
用过中饭,林子萍没有再过来,而是让她的丫头祝儿过来,子珊就直接跟祝儿说自己想通了,心里确实放不下武煜平云云,就让祝儿回去回话。
祝儿去给林子萍回话,轻蔑地嗤笑了一声,在她看来林子珊不过是表面清高,才女又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沦为妾,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资格清高。
但一想到回武府,林子萍终究还是有些头皮发麻,心中暗自祈祷回去别在被关进暗室,那地方比起地牢来都更觉得恐怖。但好在,武煜平今日娶平妻,府里虽说没请外客,就武氏宗亲也算是热闹的,此翻她回去不用想也知道没脸,却也不得不回去。
林府地处东城,而陆府则位置于京成的北城,陆大人乃兵部侍郎,在京城这达官显贵多如牛毛的地方算不上卿贵,但陆家的根底却不差。
陆静娴的父亲乃陆老太爷的嫡次子,而陆老太爷退下来之前曾一度官拜左相,成今上的左膀右臂,其嫡长子如今亦是做到了工部尚书,其嫡长女亦是嫁入秦国公府,如今已然是国公夫人,且因陆老太爷与老太太尚且健在,陆府一干子女无论嫡庶成亲后均未分家,只是分别以东西南北四座府院以中间一座花园相连接而组在一起,因而显得很是大气。
因为玲珑被人跟踪,此时她暂时不宜出府露面,而行知因为管帐,如今连锁店渐渐开展,帐目也渐渐多了起来,行知也没有时间跟她串门子,所以子珊此番出门只带了永泰与青凡两个丫头。
有机会出府,青凡年纪小,总是掀开马车一角,看外面大街上的热闹,圆嘟嘟的脸上总是带着灿烂的笑,看着这样的笑,子珊总觉得自己也跟着鲜活了起来,没有了在府里的沉闷,也凑过去跟青凡一起看外面热闹景像,想着自己若是男儿多好,就可以当街纵马而行,而不是这样躲在马车里,连面容都不能被人看见。
到陆府大约一个时辰,陆府门口已经停了几辆马车,子珊大约知道是谁,到底陆静娴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因此生辰也没大操大办,只是陆家自己一家人,还有陆静娴自己下贴子请来的好友。
子珊刚下马车递了贴子,门里就有婆子满脸堆笑来迎,“这位就是林小姐吧,老奴李婆子,听娴小姐吩咐特地在这里迎林小姐的,娴小姐这会子在老太太屋里,老太太吩咐直接将林小姐迎到老太太屋里去。”
青凡听了轻轻地“咦”了一声,被永泰稍然扯了下衣袖,立即噤了声。子珊却是笑了笑,初次到府,自是应该去拜见老夫人的,此时正好陆静娴在那里,自己再过去也不会显得突兀,于是温婉道:“有劳妈妈带路。”
据说陆老夫人是江南人氏,因此陆府的建造风格便偏于江南风情,假山流水,亭台楼榭,以及花园里婉转开放的花卉都似带了江南女子般精致细腻。
刚随李婆子走进陆老夫人的柏翠园就听到屋里传出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李婆子就向外间侍候的丫头说道:“明姑娘,快去禀一声,林小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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