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珊可以很确定汾儿离开时,涪儿是肯定没有起来的。
按说,厨房每天早上要给上官烨准备早餐,汾儿与涪儿差不多寅时初刻就得起床做事,那为何这涪儿今日却没有起?
“你叫她的时候,她可有说什么?”子珊觉得这其中似乎有哪里不对,遂又问道。
“她说让奴婢先去,她随后就来。”汾儿眼睛左右快速地瞟了一眼,便开口答。
“那今天早上的早饭,都是你一个人摘洗的?”子珊貌似随意地问。
汾儿不明所以,只是呐呐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子珊,“少王妃,您问这些做什么,还是因为孙妈妈是少王妃的陪嫁,所以少王妃要袒护孙妈妈?”
“我们都还没见过涪儿,你就这么肯定是孙妈妈做的?”子珊眯了眯眼睛,瞥着汾儿,这丫头太急于证明什么了,急到连说话的分寸都没有了,自己堂堂一个少王妃,由得她一个小丫头来质问?
“少王妃,这事……奴婢也不相信会是孙妈妈做的,只是还要请孙妈妈出来做个解释,既然汾儿看见了孙妈妈跟涪儿发生了争吵,孙妈妈急怒之下错手……也不是不可能。”张氏也跟着道,那话里话外,有意无意地将孙妈妈的罪症坐实。
“少王妃,就算孙妈妈是你的陪嫁,奴婢的涪儿也不能枉死,就算少王妃再袒护,奴婢就是拼过一死,也定要替涪儿讨回个公道。”涪儿娘呜咽了一阵,这会子一见大家都认定涪儿就是孙妈妈杀的,她也瞠圆双目,发恨地瞪着孙妈妈,“王府里现在也不是少王妃一个人当家做主,一手遮天的,如果少王妃真要偏袒凶手,奴婢就告到王妃那里,让王妃替奴婢作主。”
“涪儿娘,这到底是王爷院子里的事情,再不是还有王爷呢,如果凡事都闹到王妃屋里去,你准备让王爷的脸往哪儿搁,莫不是你认为王爷还会偏袒哪个奴婢不成?”永泰目光一凌看向涪儿娘。
涪儿娘一听永泰的话,倒也不闹了,就只是哭。
“事情现在还未有定论,张妈妈不是说杀人现场还保留着的么?我倒是觉得奇怪,汾儿你是在厨房看到孙妈妈跟涪儿发生争吵,按张妈妈的话说,孙妈妈一时气急错手将涪儿杀了,那也应该是两人争吵盛怒之时,那杀人现在就应该是在厨房,也该是昨天才对。”子珊将汾儿的话与张妈妈的话前后捋了捋,才发现看似合情合理的话,仔细一分析却是漏洞百出,冷哼一声,“你既说早上的时候还与你说过话,就说明涪儿是今天上午才出的事,既是如此,本少王妃也熟识医理,倒是可以与你们一起去看一看涪儿。”
汾儿脸色一僵,瞬间有些发白,她又偷偷地瞟了眼张氏,张氏剜了她一眼,讪讪地对子珊说道:“少王妃怎么能去那血腥污秽的地方,没得冲撞了少王妃的贵体。”
“本少王妃刚进府就发生了这种事情,此事又牵扯了本少王妃的乳母,这件事就少不得要仔细清查清查了,我可不想偏袒了谁,但也决不容许本少王妃的乳母受人诬陷。”子珊语气凌厉,“涪儿娘也跟着一起吧,也好让你看看,你女儿到底是怎样枉死的。”
子珊决意要去看,张氏也不好再拦着,只好前面领了路。
那房间里果然是满地的血,涪儿是俯趴在地上,后脑勺被砸出一个大洞,脑浆迸裂而死,地上没有凶器。
子珊走到涪儿跟前,蹲下身子,伸手就要去拨涪儿的头,张氏却一把将子珊拦住,“少王妃碰不得。”
“嗯?”子珊抬目睨了张氏一眼。
“少王妃新婚,碰死人晦气。”张氏讪讪地说道。
“我从不信这些。”子珊仍是将涪儿的头脸拨开来看,又检查了一翻,才起身看向涪儿娘,“涪儿娘,你女儿的确是死得冤枉。”
说罢,目光淡淡地在张氏与汾儿之间扫了一眼,“涪儿俯身向下,死时面色平和,说明她死的时候,对凶手毫无防备,这说明她不但与凶手认识,甚而关系还不错,而头朝外,脚朝里,说明她是要准备出门,而被人从身后砸的,再从时间上说,涪儿死的时间大约是今天早上。”
“张妈妈与汾儿一口咬定是本少王妃的乳母孙妈妈是杀害涪儿的凶手,但据本少王妃查看,涪儿的遇害时间,孙妈妈正在正屋里服伺本少王妃与王爷用饭,她如何分身乏术再去杀人?”
“还有,这里是南厢房,孙妈妈一向都住在西厢房,她并不主理院子里的事务,怎么会走到南厢房来?再说如果她真的到南厢房来过,南厢房里住了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也总会有人看见,今天那琪儿几个不也住在南厢房吗?本少王妃看琪儿几个丫头倒还算是个实诚的,相信一定会说实话。汾儿,你说呢?”
“奴婢……奴婢……”汾儿一听子珊叫住她的名字,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想辩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汾儿,涪儿一直将你当成好朋友来的吧?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子珊语气轻而缓,目光却是冰冷的。
她目光淡淡地从张氏身上剜过,却并不发落张氏。
这老货是敏长公主送来的人,不管怎样,她还是得给自己这个婆婆一点面子。
汾儿和涪儿两个想爬上官烨的床,孙妈妈有意想让张氏去拾掇她两个,但却不成想,这张氏却是个胆大包天,又心胸狭隘的,她竟想干脆将这件事给做得绝一点,并一口将这些栽到孙妈妈身上,将孙妈妈从自己身边剔除,她好在自己身边做大。
张氏没想到,孙妈妈一开始就没贪过权,如果孙妈妈想拿权,就看在她奶过自己一场的份上,子珊也绝对会对她放权,而且到底是自己身边的人,能信得过,但孙妈妈处处为她着想,不希望为了自己一个奴婢,而闹得婆媳间生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