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你别跟着我了。”
颠簸不平的马车内,林挽颜轻轻的叹口气,再一次出声拒绝一再要求跟着自己走的人。
此时,两人坐在一辆简陋的马车上向着边境行去。楚言懒懒的整个人倒在马车上占了大半的位子,微咪着双眼,阳光自车帘间透过,挥洒在楚言的身上,一身浅色衣衫,眉目温和而透着一股子的文雅气息。其实,楚言长的还是不错的。虽然比不上玉非欢的妖艳,林挽尘的飘逸出尘,但与云绮的一身英气相较,还是不遑多让的。只是这个家伙不喜打扮,整日一副的懒散,不修边辐的模样出现在外人眼前,才沦为一身叫花子模样吧?
“楚言,你知道我这一去定是危险重重,你跟着我……”
“我不跟着你,找谁要钱去?”
呃……
林挽颜再一次无语。眼前的人,真的只是一个只认银子的主吗?摇摇头,再看一眼对方惬意似的表情,林挽颜终于放弃了说服他的心思,走一步看一步吧。低敛了眉眼,却不似身边的人那样闭目养神,却是暗自沉思了起来——
两人出来一天了,路上也算平安,那些人,真的选择了罢手?
这么多天下来,云绮为什么找不到自己?
还有……玉非欢。
这个问题是她一直不敢想却又无论如何都回避不了的,玉非欢的事情,这么些天下来一直是她心底的一根刺,想拔拔不了,慢慢的一点点的折磨着侵蚀着她的身心。午夜梦回,脑中盘回不断的总是玉非欢一身浴血宛若修罗的模样。
玉非欢,你一定要好好的。
等我,找到你。
大汶朝承乾殿。
气氛那个静啊,整个大殿上没有一个人出声。连呼吸都小心冀冀的,生怕高居龙位上的那位下一瞬把眼神便关注在了自己的身上,恨不得变成苍蝇或是个小虫啥的振翅飞走,再不成,搞个隐形也好啊。只是可惜,那些都不现实,所以,一殿的大臣都胆颤心惊全身冷汗的低着头,躬着身准备聆听来自龙位之上的圣训。
“怎么,都哑巴了?”
龙目一瞪,玉景天开了金口,声音平缓只语气中的冷冽足以冻僵在场任何一个人,“平日里个个都洋洋洒洒,神彩冀冀的,自谕为贤臣臣臣,而今事到临头了,却一个个哑口无语成了缩头乌龟了,朕养你们这些个人何用?”
“圣上息怒,臣等惶恐。”
“哼,息怒,惶恐。朕看你们是该惶恐了。右承何在?”
“……”
没人应。
大殿上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啪。
玉景天手中折子狠狠摔在玉案上,哗拉一声,把案上一大叠的折子全砸到了地上。听的众人心中七下八下,感受到玉景天愈来愈浓厚的冷气,一个个的身子不禁缩的更加厉害了。
“回圣上,张右承昨日告了假,说是身有微恙。”
“身有微恙,是吧?好好好。”英明的圣上大人连呼三个好字,而后一挑眉,精芒自眼中乍闪而过,“来人呐,传朕旨意,张右承多年在朝,劳苦功高,而今岁数已高,朕心甚感不安,免去右承之职,让他在家专心养病吧。”
“奴才遵旨。”
随着传旨小太监的离去,众人心中愈发的惶惶惊恐不安了。好嘛,一句话便罢了两朝元老的职,这下好了,还有谁敢再多说什么?连身为圣上太傅的右承都得到了如此待遇,其他的……至于他们这些个小兵小虾们,还是缩着些的好吧。
只是,他们想做驼鸟,也得看龙位上的那位同意不同意是么?
很明显,这会的玉景天便看不得他们好过。
“刘将军,以你来看,该如何退敌才是上策?”
“回圣上。臣以为,首先当务之急的则是解玉林关之危。”被玉景天点名的刘将军乃是跟随玉非欢甚久的老将之一,素来眼光独到为玉非欢所倚重,便是玉景天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也因此懒得如同那些个无用的人罗嗦,开口便直奔主题,“请圣上下旨,速调威虎将军的兵马前去支援玉林关,令责成禁军大营日夜守护皇城,并调回上将军杨贤的十万大军回护玉门关,至于为臣,自请领命率中军大营前去玉林关迎敌。”
“诸卿以为何?”
玉景天不说赞同也不反驳,眼神淡淡一扫在众位臣子之间划过,把话题抛了开去。看着站在殿下一身正气慷慨激昂的将军,再将众臣脸上一一闪过的诸多情绪收入眼中,无声的笑了下,而他则把整个身子靠在龙椅上,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起来。
“回圣上,老臣以为不妥。”
“哦,”一声玩味的声音过后,玉景天淡淡一笑,“李尚书有何高见呐?”
“老臣以为,中军大营乃是我大汶的兵力之重,如何能够由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军来统率?刘将军不过是一个三品副将,以往不过是先锋护卫之职,圣上英明,还请三思。”
“是么?”
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玉景天只挑了挑眉,眼神一转盯向了众臣中的一位,“王太尉,你说呢?”
“回圣上,臣……附议。”
“王太尉的看法也是这般,那,诸位爱卿怎么说?”
“臣附议。”
“臣附议。”
“圣上英明,请圣上三思。”
“……”
“刘将军,你也看到了,朕可不是不准你的请求。”玉景天一摆手,打断一脸怒意正待再行开口的刘将军,眼神打向侧旁满身忠心耿耿一身正义之气的王太尉,“即然诸卿都这样以为,那么,敢问李尚书,王太尉,两位卿家可是心中有了人选?”
“回圣上,臣推举车骑将军林同。”
林同。
玉景天眼中杀意一闪,却又瞬间消失于无形。
心底冷笑,那个九囊饭袋么?
面上却仍不动色的一笑,“王太尉你以为如何?”
“圣上英明。”
英明,圣上英明么?
玉景天连连冷笑,看了眼一脸为君分忧为君解难的诸多臣子,自嘲的叹了口气,原来,想要他这个江山垮下的人还不少呐。看吧,这人家还没开始打呢,他这倒好,就有人开始想着霸兵权来了,然后呢,是不是还想着来个逼宫,退位?
哼,真当朕是白痴来了。
“来人呐。传朕旨意,任车骑将军林同为本次大将的……先锋。率五千大军为我军开梁辟道。至于刘将军嘛,且担任副帅,暂代元帅之职。直至朕迎回镇国将军或是令有人接替为止。”说到这,玉景天声音顿了顿,沉凝了不少,看向殿下群臣的眼神也跟着肃杀起来,“刘将军听着,你是朕亲封的副帅,军中一切事宜在镇国将军不到场之时可全权负责,现朕赐你先斩后奏之权,可听清了?”
“回圣上,臣定尽心竭虑,万死不辞。”
“圣上英明。”
“好了,没什么事,退朝吧。大军即刻开赴前线,得胜之日朕将亲迎刘将军归城。”
“谢圣上。”
“退朝。”
随着刘玉成尖锐的高喊,众人纷纷退出承乾殿。在经过了玉景天一个早朝的冷冻和杀人眼神的压迫下,谁敢不敢多说什么的低头往外走。偶尔几个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的也是脚步匆忙脸色焦急,刘玉成摇头叹息着,一个怔神间他的主子已经转向了殿后,不敢多想的抬脚小跑着跟了上去。
书房里。玉景天薄唇紧抿,眉拧成十字。看不出心情好坏,但凭着多年来的小心谨慎,刘玉成还是小声的叮嘱着书房内外的宫女小太监,“都给洒家精醒着点,小心脑袋不保。”
特殊时期啊,还是小心的好。
“呀,黄侍郎,您怎么还在这?这都下朝了,您……”
“刘公公,麻烦您传一下,黄某有事需晋见圣上。”
“可是……黄侍郎,您……”
刘玉成有些为难,看了眼一身正气凛然宛若包公在世的黄侍郎,无声的叹口气。
传,还是不传?
传吧,里面那位心情好的话还好话,若是不好了,怕是连自己都要跟着一通臭骂。若是不传吧,这个黄侍郎要是真有急事呢?可是,可是,刘玉成苦下了脸,心里暗自腹诽,黄侍郎啊黄侍郎,奴婢知道您为官清正,人也正真,可是,谁让圣上看您不顺眼啊。
“刘公公……刘公公?”
“哎哎,黄大人您请稍等,老奴马上给您通传。”
“多谢公公。”
“哎。”无奈的叹口气,刘玉成转身走向书房,自小宫女手里接过清茶,小心的给玉景天递过来,趁他喝茶的当,轻声的带几分询问口气的道,“圣上,黄侍郎黄大人在外面求见。您看是见,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