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喻宣良便派人来请林月汐,季瑊把林月汐送至门口,仍觉放心不下,遂与她一同入宫。
进了宫门,季瑊嘱咐她行事小心,目送她往紫鹭宫去,自己便折身去了兴庆宫。
喻宣良不在,林月汐稍稍放心。
昨日苏觅好转了许多,今日已能下床坐上片刻。宫人带着林月汐进去时,她正起身喝药,听到禀报后将药碗放下,抬眼过来,林月汐恭顺地欠身致礼。
苏觅含笑,抬手止住她,轻声道:“姑娘请坐。”便又端起药碗来。
林月汐走近些,方才敢抬眼看她。
只见她两颊苍白,微微泛着红晕,目光也有些涣散,嘴唇干的起了些虚皮。
她将药饮尽,轻轻挥手让余人退下,身边只留两人侍奉。
“娘娘今日看上去气色还好,想来是太医的药起效,娘娘还是要遵太医嘱咐,安心将养才是。”林月汐轻声道。
苏觅微微笑着点头,道:“这话都听了数十遍了。”
“可我是第一遍说呀。”林月汐笑道。
苏觅闻言,也不禁笑了起来,轻轻握住林月汐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来坐,林月汐看她与六年前大不相同。
那日夜闯紫鹭宫,她虽面带忧色,但却是神采奕奕风华绝代,今日见她,只觉她如弱柳扶风,不只是病弱的缘故,倒像是积怨成疾,不过此时却另有一番凄美。
“姑娘自琴川来?”苏觅的声音也如她的身子般虚弱无力。
林月汐点点头,“娘娘可去过琴川?”
苏觅摇摇头,眼中添了几分羡慕神色,她道:“身居深宫之中,又有何处可去。”
“娘娘这是闷出的病吧?”林月汐道,“不过——昨日陛下说等您好了,要带您去碎月园,碎月园的梅花开了,好看极了,娘娘见了一定欢喜,这一高兴啊,病就好了。”
苏觅笑笑,笑中多有苦色,“碎月园的梅花,我每年都见,年年如此,哪有新意。”
“娘娘觉得年年如此,可那些花败了岂能重生?年年开花,却也只是相似,去年梅花与今年梅花又岂是同一样的梅花?”林月汐道。
苏觅缓缓叹了口气,脸上愁容更甚。
“可在人眼中,年年皆是一样的。”苏觅道,眼中又添了几分惆怅,“碎月园四时之景,我早就看腻了,这紫鹭宫中景色,也早就毫无新意。”
“可叫匠人再改一副模样。”林月汐道。
苏觅轻轻摇摇头,“改了,过上几日,便又是旧时之景,岂能日日不同。”
“娘娘为何不出宫走走?”林月汐越说越觉心中凄切,若是谢江安还在,若是一切能如愿以偿,苏觅今日怎会是这副模样?
“出宫?”苏觅眼中泛起泪光来,她苦笑着,脸上最后一丝红晕也渐渐褪去,她两眼苍茫,似是看到了渺茫的未来,“这宫门,一旦进来,又怎能出去?”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林月汐,勉力笑着,“怎像你,无人束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喜欢哪里就在哪里。”
林月汐见她这副模样,一时无措,不知该再如何相劝,反手握住她,道:“娘娘若有什么心事,尽可说与我听,我在洛阳也无亲友,不会将娘娘的私事说给旁人的。”
“哦?”苏觅道,“姑娘与季瑊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