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到没有想到云朵朵会帮她说话,抬眼见到云朵朵那担忧的眼神,心中一酸,她是真的担心自己会想不开么?
太后叹口气,郑嬷嬷连忙冲棋儿使了个眼色,琴棋书画是太后身边四大得力侍女,棋儿得了郑嬷嬷暗示,棋儿走上前去扶起郭玉,她既然惹得太后不高兴,自然不能在坐在太后身边了,棋儿领着她往偏僻的地方行去,叫侍女们给她搬了座位,郭玉心里不舒服,却也知道今天她是惹恼了太后姑奶奶,她果真向自己许诺的那般,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要是她就那么被太后撵走,才叫丢人呢。
原本郭玉心里觉得委屈,后来发现,坐在这里竟然能把大殿里的众人的神情都收在眼中,平常根本没有注意的事,今天竟然都看透了,郭玉若有所思。
这边暗潮汹涌,大殿那里可就是热水沸腾了,为了弘扬喜庆,有很多该办没办的事,都拖到今天了,什么囚犯赦免,官员升官,图的就是喜庆,原本都还顺利,不想,到了秦子期,因为百姓上了万民折子,秦子期又帮太后修了菜园子,他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偏就有人看不上他那得意的嘴脸,要说,有趣,这个人就是关锦城的兄弟,关绣城。
关绣城早就看大哥被郭玉吃得死死的不顺眼了,身为御史,原本就是监察官员们可有品行不端的,他早就想参大哥大嫂一本了,可是爹娘苦苦哀求他,说什么家和万事兴,他再怎么看不顺眼,也没有拂逆老子娘的道理,也只有咽下这口气,如今,机会来了,他参不了郭玉,那么,竖起一个典范来总行吧,尤其柳宰相独断专行,把持朝纲,虽然以他的能力,他无法扳倒柳宰相,可是给他添点堵的事,关绣城也是非常愿意干的。
关绣城出列,也不说秦子期如何如何,就说云朵朵如何如何好,让皇上趁着今天这喜庆的日子,让秦子期双喜临门,直接封秦夫人为一品,这个秦夫人,那可是大名鼎鼎呀,现在京城里的男人谁不认识呀,要说这男人哪里有不好色的?人心总是贪得无厌的,明明心里巴不得天天左拥右抱的,可是,为了名声,为了官望,不得不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都暗自羡慕秦子期有这么一个老婆呢,甭管云朵朵长得什么样,就凭这一点,那也得把她抬得高高的,让全天下的女子把她当做典范,众人异口同声,大有皇上不答应,他们就撞死在大殿上的忠心,就连柳宰相的心腹们也避开柳宰相的眼神,装哑巴,再说,他们说什么?对自己一点利益都没有的事情谁愿意干呀,尤其,此时他们谁要是反对,自己的性福生活没那么性福不说,被天下男人唾骂,这就太划不来了。
柳宰相脸色极其难看,可是,却也知道这时候他是万万无法开口说柳雁雁的事。
柳宰相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今天原本是给太后祝寿的,不如等到晚上宴席散了的时候,皇上在宣布这个喜讯,给秦夫人一个惊喜可好。”
“如此甚好。”皇上连忙开口,柳宰相感激地看了一眼皇上,恨不能肝脑涂地。
众大臣看皇上宰相都答应了,也就不再闹了,柳宰相敛下眸子,一个不懂礼仪的乡下农妇,他就不信一天她就不出错,只要有错被他捏住,那么,就有办法叫她封不上诰命,就算她不犯错,夜宴之后就是众家眷闺秀献艺的时候,他就不信她不出丑,到那时候,谁还会为一个出丑得妇人请封,柳宰相算盘打得咣咣响,姜到底是老滴辣。
摁下命妇和朝廷先不说,却说未婚的小姐们却另在一处由贵妃德妃淑妃贤妃四大妃招呼着,这种盛会,说白了也就是相亲大会,长相是爹妈给的,可是女子永远有一种本事,在一张脸上弄出另一番样子来,到底都是达官贵族,谁家不请教养嬷嬷从小就教女儿穿衣打扮,说话行事,所以,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一个个桃羞杏让的,远远看去,都是很赏心悦目的;姑娘们在一起能说什么,无非就是谁的刺绣好,谁的打扮好看,谁的头梳的光滑,谁的头面精巧,以及谁熏得什么香,用的什么粉,在哪里买的胭脂,今天要表演什么,一时间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翼王爷到。”太监那尖细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竟然盖过了一屋子的喧哗,周围的声音静下来,众女子都向殿前看过去。
远远的走过来锦衣华服的白舞畅,今天是太后的好日子,白舞畅作为太后最喜欢的孙子,打扮的这个喜气,红色流光缎上用同色丝线绣着莲花图案,三层叠的袖口,每一层袖口虽然都是莲花,可是却又是不同的图案,看着不同,可是又息息相关,乌黑光滑的头发简单的挽起,用一根镶嵌着红宝石的同色丝缎缠住,这样的一身,配上他唇红齿白,美目流转,贵妃首先笑道:“知道的是给老佛爷贺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小王爷今个成亲呢,妹妹们快看,小王爷这身打扮,像不像新郎官。”
德妃淑妃贤妃笑着应和,可不是么。
白舞畅此时目不斜视,给四位妃子行了个礼,“皇上派儿臣过来,请娘娘们带众位小姐们前往昭德殿用膳。”
四大妃子听了,起身先头领着路,众人心里明镜地,太后老佛爷是下了狠心的,非要在今日给翼王爷选出王妃来,说不定一块把侧妃也都选出来,说来翼王爷也该成亲了,再在外面那么胡来,只怕连她们四大妃子都编排上了,翼王爷今年也有二十了,大周男儿十二三就成亲的太普遍了,其实,已经有不好的传闻传开来了,说是她们故意压制着,怕翼王爷成了亲,有了嫡子,皇上会把皇位传给翼王,毕竟,先皇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皇上这么多年不肯立太子,众人揣度,或许就是在等翼王爷定性,不然,先皇后死了这么多年,皇上为何一直不肯立后?皇上是个长情的人呀。
即使白舞畅有千般不好,只一点,他是龙子,这就足够了,众目睽睽之下,女子们都矜持着,可是脚步都有些磨磨蹭蹭,可是却没有人肯给她们一个机会,白舞畅耐性十足的等着这些名门闺秀们走尽,眼中闪过讥诮,一个名声如此不堪的人,就因为是皇子,就让人这般觊觎呢,白舞畅出了大殿,没有顺着女子们离去的方向而去,而是转过身走向另一个方向,他讨厌这些女子打量他的眼神,就想当铺里的老板,估算着你值多少银两,这种被当做死物的感觉很糟糕。
“畅哥哥。”一个女孩拎着裙子从后边追过来。
白舞畅暗叹一口气,这个小粘糕,她怎么又追过来了。
“慢点,没有人追你。”白舞畅忍不住开口道,坦白说,要不是太后老想着把他和敏霞郡主撮合成一对,他还是很乐意和敏霞郡主相处的,问题是,他对敏霞郡主那就是对妹妹的感情,实在没有男女之情。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从这条路过去。”敏霞郡主得意地仰起小脸。
“就你聪明。”白舞畅给敏霞郡主一个爆栗子。
敏霞郡主捂着额头,“讨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弹我的额头。”
敏霞郡主有点贝头,小时候人家逗她,说是被弹大的,所以,最讨厌人家弹她额头了,偏偏白舞畅有一种恶趣味,你越不让我做的事,我就越要做,所以,经常惹得敏霞郡主哭鼻子。
白舞畅退后两步,单手托腮,仔细地端详着又端详,摇摇头,一副遗憾的样子。
敏霞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着,背转过身去偷偷拿出贴身小菱镜照了照妆容,没有花呀,回过头,却见白舞畅还是那愁眉苦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畅哥哥,到底怎么了?”敏霞郡主忍不住问道。
“没事。”白舞畅避开她的眼神,心中偷笑,这小丫头就是容易上当。
“什么没什么,分明就是有什么,不行,你赶紧说,到底哪里不对劲。”敏霞郡主不依,摇着白舞畅的胳膊,跺着脚道。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不许生气。”白舞畅指着敏霞郡主的鼻尖,一脸严肃道。
敏霞郡主被他那一本正经的态度吓到,收起脸上的笑容,重重地点了下头,“恩,是我逼着你说的,你快说吧。”
白舞畅又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额头再多弹几下,就成寿星老了,太后见了,一定非常欢喜。”
白舞畅弹完她的额头,笑着跑开,敏霞郡主先是一愣,等听完白舞畅的话,知道他又在取笑她的额头,不由得追上去。
“你给我站住,我看你往哪里跑,看我抓到你可还饶你?”敏霞郡主恼羞成怒。
白舞畅看着山石后钻出来的人影一呆,从那天他抱着云朵朵,心中升起异样的情愫之后,他刻意留恋花丛,想要把云朵朵的倩影从脑袋中剔除出去,可是,越想忘记,云朵朵的一颦一笑反倒在脑海越清晰,白舞畅一个劲的劝服自己,她和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自我催眠的这段日子,他以为他已经忘了她,可是,明明只是个背影,他竟然就一眼就认出她来。
“叫你跑,叫你看不起我。”敏霞郡主追上来,狠狠地揪住白舞畅的耳朵。
云朵朵出来解手,不想引路宫女不见了,听到声音,回头就见到一个明眸善睐的女子,正在体罚小畅子,她的心一紧,快步走上前去。
白舞畅心中狂跳,她走过来了,和梦境里一模一样,目光中带着怒气,等等,怎么会是带着怒气?
云朵朵上前抓住敏霞郡主的手,冷声道:“放开他。”
敏霞郡主的目光对上云朵朵那冷冽的眸子,手不由自主的就松开了,看着云朵朵身上的三品服饰,敏霞郡主挺挺胸,自己给自己打气,“你是谁,要你多管闲事。”
白舞畅貌似很害怕的躲在云朵朵的身后,声音也细声细气的,“敏霞郡主,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饶过我吧。”
白舞畅嘴里求着饶,眼神却挑衅地一瞥。
敏霞郡主见了更怒,“不行,我今天在不饶你。”
云朵朵听了,心中大怒,这小丫头看着也就十几岁的样子,怎么这般蛮横不讲理。
“郡主,今天是太后的好日子,他不好了,你说与管事的知道好了,还轮不到你教训吧。”这事她不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了,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小畅子,只是小畅子今天这打扮真够招摇的,她要是不知道他是小太监,还以为他是新郎官呢,她从来没有看过一个男人会把红色穿的这么好看,要不是那断子绝孙的一刀,这皇宫里的待遇还真不错。
“秦夫人,你快走吧,不用管我,向我们这种贱命,就是被打死,也只能认命。”白舞畅虽然知道他不该招惹云朵朵,可是一见到她,心情整个飞扬起来。
敏霞郡主迷惑不解地望着两人,他们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呀,看着白舞畅那忽然神采飞扬的眼神,敏霞郡主的心被刺痛了,虽然敏霞郡主从云朵朵的服饰打扮,以及白舞畅的称呼上确认了云朵朵是一个有夫之妇,可是,绕是她再单纯,也看出白舞畅对她的不同,女人,总是对心上人的反应异常的敏感。
“一个小小的三品夫人,也敢管本郡主的闲事。”敏霞郡主气急,伸手拔出腰畔的宝剑。
白舞畅见了,脸色一变,把云朵朵拉到自己的身后,“敏霞郡主,你这是要做什么,莫要忘了,今天可是太后的好日子。”
白舞畅也不装太监那细声细气的声音了,冷着脸看着敏霞郡主。
敏霞郡主原本只是想要吓唬云朵朵的,没想到没吓走云朵朵,从来不对她冷脸的畅哥哥竟然还为了这个女人呵斥她,敏霞郡主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扔下剑,哭着跑开了。
云朵朵愣住,“这孩子,好奇怪。”
云朵朵忍不住嘟哝道,明明是她要打要杀的,就算要哭也应该是她们才对。
白舞畅心里明白云朵朵想什么,不由得莞尔,好像她多大似的,不过,敏霞确实太孩子气了。
“这些望门闺秀就这样,欺负人欺负不着,就好像被人欺负了的委屈。”白舞畅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云朵朵一想还真是。
“她刚才没伤到你吧。”云朵朵关切地道,她没想到,白舞畅竟然肯为她挡剑,虽然她不会让白舞畅受到伤害,可是,那一瞬,她是真的感动的眼睛发酸,坦白说,上一世她被小受情人害死,这一世,对秦子期,白舞畅这样子比较阴柔的男子都有些排斥,再怎么也想不到,白舞畅竟然会为了她,不惜得罪那个什么敏霞郡主。
“没事,我好着呢。”
白舞畅看着云朵朵的打扮,眼神有些恍惚,“你今天真好看,像个新娘子。”
因为云朵朵没有上玉牒,所以,白舞畅为她选的衣服,故意选的大红色。
“我还看你像新郎官呢。”云朵朵说完,就见白舞畅的脚步一顿,云朵朵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她也真那么做了,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白舞畅抓住她的手,声音微颤,“我要是新郎官,你可愿意做我的新娘。”
云朵朵抬眼,对上白舞畅那满含希翼的眼神,拒绝的话竟然说不出口,他是个小太监,这是他此生的遗憾,云朵朵暗骂自己,你怎么就那么狠,说的话戳人心窝子,难怪白舞畅那么难受了。
“只要你不嫌弃我是有夫之妇,没什么不可以的。”云朵朵想了想,慎重地答道,就当是安慰他受伤的心灵了,太监怎么了,太监也有对家的渴望,不就是一个称呼么,有什么呀。
白舞畅也是一时情不自禁,他在心中已经问过无数次云朵朵,假如她没有嫁人,会不会愿意嫁给他,在他的想象里,云朵朵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无数次,他问了一百遍,云朵朵拒绝了一百遍,不多一次,不少一次,再也没想到云朵朵会答应,他不由得呆了,看着云朵朵坦荡的眼神,白舞畅忍不住伸手掐了她一把。
“哎呦,你做什么?”云朵朵捂着脸,瞪着白舞畅。
“你怎么会答应了?”白舞畅傻傻的问道,触感很真实,她的皮肤真紧绷,白舞畅的心一紧,忽然很紧张云朵朵的答案,无外乎就是两种,一种是认为他只是个小太监,不能人道,怜悯他,随口答应,一种就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谁傻呀,会不愿意嫁给王爷,而这两种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想要个家,而我也想要个家,就这么简单。”云朵朵回过头看了一眼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寒芒的宝剑,可惜了,要不是在皇宫,她一定要据为己有。
白舞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收回来落在云朵朵的脸上,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个理由很好,我很喜欢,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这么简单就好了。”白舞畅悠悠道,只可惜,这世上的事永远不会那么简单,不过,有云朵朵这句话,他已经很开心了。
“小畅子,你长得这么招人喜欢,在宫中,难道就没有对食么?”云朵朵收回自己的目光,好奇地问道,应该不会吧,还记得她上回进宫,一路上宫女们的目光都恨不得凌迟她,云朵朵猜想,他一定有好多对食。
白舞畅的脸一黑,真当他是小太监呢,还对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