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没了。
四五天前的时候,阿琼姑姑从越宫来信说,关都失守,陈军长驱直入。
哥哥在关都与陈军打了三年,左丞杜卫只手遮天,关都本已是弹尽粮绝,越国朝政又混乱不堪,哥哥身心俱疲。
母亲看信的时候,失神了好长一段时间,许是佛门斋饭吃得多了,眼眶虽是红了,但到底没留下泪来。彼时我正伏在桌案上抄经文,见母亲这样子,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果然,母亲合上信纸,看着我说:“西儿,长晤没了。”
我愣了半晌,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母亲在说什么。
“那终究是他的选择,为这越国也算尽心了……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母亲见我呆愣的样子,长叹了一声,手里握着佛珠转了几转,转身出了门。
我呆愣愣的,终于回过神来,心里突然涌上酸涩,直冲着双眼来。我伏在案上嚎啕大哭,木门掩了我的哭声,桌上我抄的经文墨迹未干,被眼泪晕染成了一片混沌,笔墨凌乱成一片。
哥哥的路也走到尽头了么?那越国又还能剩下些什么呢?是躲在九重宫阙之后的父王,还是这残败不堪的江山?今早天微亮的时候,阿琼的信又送来了。送信的宫人直接交到了我手上,我奇怪为何没有让母亲过目,那宫人道:“王后说,今后凡是从越宫来的信都不必让王后过目,直接交由公主处理便可。”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有些失神。哥哥没了,母亲对于越宫和越国的牵挂也都断了。至于我,母亲大概是知道我放不下,所以才让宫人直接将信交给我。当初母亲出走南鹊山寺,却只带了几个底子干净的平常宫人,未将侍候母亲多年的阿琼姑姑一并带出宫,怕也是知道,我终究要回去。
哥哥葬在距关都最近的柳城,是连阿泽也不忍将哥哥带回越宫看这破败的江山么?
信上说,陈军昨日午夜已进驻越宫,承阳殿已被陈军围困。父王感染上瘟疫,除却身边的徐公公,无人敢近身侍候。世子妃听闻世子关都战死的噩耗,痛苦不堪,未足月便生下了孩子。
京都现在犹如一团乱麻。
我在这里避一年,母亲在此避世三年,而若是较真起来,我和母亲谁都不曾真正避过世俗。
天色稍晚些时候,我与母亲吃了最后一顿斋饭,席间母亲未言一字,吃过饭便回房了。母亲转身出门时,身子顿了顿,却还是未言一字,只是转身之时似抬手抹了抹眼泪。
母亲刚失去了一个孩子,另一个也即将步入杀阵,只是从前母亲默认哥哥的选择,如今也默认了我的选择。
母亲从未想过要将我困在寺中,方才未言一字,许是知道我也凶多吉少。
总要有人去撑起这破败不堪的江山。
我默声叹了叹,收拾好阿琼的几封书信,抬手扔进一旁的正冒着火星的香炉里。那雕花的青铜香炉便渐渐升腾起袅袅青烟来,模糊了窗外远远连绵的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