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风所言不假,秦州六七月时,风光确实最盛,张英风找来游船,那游船统共三层,陈棠月便同张英风及几位要臣在最上层处,那处位临高地,所见风光自是更胜。
岸上人声鼎沸,百姓偶有驻足,留意到这边江河中的游船,却也不过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趁着天气正好,约旧友于此处游船赏玩。
我正跟着毕安在第二层,毕安担心我因不喜游船而觉着不适,我虽是觉着脑中不大清醒,却还是能勉强忍耐着,面上也不显出来,免得平白叫毕安心生忧虑。
这几日我见着张英风,心中总是涌起一阵不安来,我并非是不喜张英风,只是见着他眼神总有游移,似是在谋划着什么事情。陈棠月还是面色沉静,同他的谈话也丝毫不显山露水,与其他几位要臣也是慢慢周旋着。
午时刚过便上了游船,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张英风便叫人将游船靠岸去。毕安随着陈棠月下船去,我跟着毕安,才踏出一步,那边花楼中却突然传来几声惊呼。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见花楼中跃出几个黑影来,接着四面街道上一下子涌上来一二百人,皆是身着黑衣,手中刀光一过,便是鲜血四溅。
张英风等人措手不及,所带护卫也不过一二十人,我见着那些个黑衣人出手狠戾,几乎是一刀毙命,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像极了王公贵臣们私养的死士。陈棠月身边也是有的,从前在太和行宫时遇见的那两个,便是其中之一二。
毕安有些慌乱,我听陈棠月唤了一声:“马辛!”
我身后突然窜出一个女子来,握紧我的手,沉声道:“跟我走。”说着,便要拉着我向那边杂草丛生的灌木丛里。
我不愿走,回身想去寻陈棠月,却见着他右手持剑,正与那些黑衣人周旋。他回过头来见着我了,道:“你快些随她去。”
他回身的的片刻功夫,身后就涌来三四个黑衣人,他一边提剑抵挡,一边又放不下心来回过头看我,我见状担心成为他的拖累,便赶忙回过身去,随马辛隐入丛中。期间有黑衣人妄图追赶上来,被陈棠月从背后一刀砍下。
马辛在隐入丛中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来,一扯引线便有烟火从她手中射出,到半空时骤然发亮,瞬间便将方圆几里照得通彻。
我想这应是向援军的求救信号了。
我随马辛一路奔逃,身后的刀剑之声渐渐消没了,我却越发紧张起来。马辛在灌木丛中发现了许多那干草灌木生火的痕迹,有几处还未成烬,火星未熄,想来是匆忙扑灭的。马辛见着此景,立刻就紧张起来,又再细察了几处,发现了几处马粪,回身来对我道:“吴军在秦州有埋伏,你在此处待着,我再回来寻你。”马辛说着,不及我答话便转身匆忙走了。
吴军既是在秦州有埋伏,陈棠月又是昨日才临秦州,那便是说,最早在陈棠月离开央都时,吴军便已得到消息,在秦州埋伏。而陈吴国宴在六月中旬,此时已过半月,吴军万万没有驻军陈国的理,此时吴军驻扎秦州,必是冲着陈国世子来的,央都有吴军细作!
思及此,我额头渗出涔涔冷汗,央都遍布东宫及虞氏细作,与越国不同的是,虞氏虽想扳倒王室,却万万不会让他国尽数占利,他国细作在陈国朝堂之上绝无立足之地,如此说来,这细作很大可能是出身虞氏,此番带兵出袭,便是虞氏同吴国合谋,要将陈棠月至于濒死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