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前的战时号角声已传入曦禾殿来,我正为陈棠月封着绣袋。早前陈棠月因我为秦秋雁所缝补的绣袋而隐隐有些吃味,昨晚我见着他腰间的绣袋竟有些破损,便自告奋勇地要了过来为他缝补。只是待我真的拿起针线时,才隐隐觉着,这绣袋似乎是被人刻意撕裂的。彼时我怕尚觉着好笑,此时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是我亲手为他披上的铁甲。他着一身青衣时,像沾了凡尘的谪仙人,他着王袍时,似乎天生带着君王霸气,让人不敢直视,他着银白铁甲时,又让人觉着,当真是要步入那修罗场的将军。
他走时无言,却拥了我许久,直至毕安第三次到曦和殿来催促他,他这才拭去我脸颊上的泪痕,转身走了。
出乎意料的,虞氏一族在陈棠月走后并未有所动作。朝堂诸事一部分被交由主相虞保恩处理,一部分仍旧由毕安呈至曦和殿。魏妤有时会在曦和殿里查看部分毕安交由她的文书。
我则每日在曦和殿里优哉游哉,有时魏妤在书房里翻看文书,我便出殿去,在陈宫漫无目的地晃荡。
有时会觉着,没有他在的日子实在是难挨,平日里我倒也只是每日陪他在书房里瞧文书罢了,却并不觉着有何无趣之处,更不会以“难挨”来形容这样的日子。
前方捷报频频传来,吴修所带的十万兵马似乎根本就没有打算与陈军厮杀,三日之后,吴军亦退至十里之外,再无动作。
我以为战事就快结束了,心下还雀跃着,盼望着他早些归来。
一日我见魏妤来了,便如往常一样要避开,却听魏妤道:“姑娘留步,我有要事要与姑娘商议,还请姑娘移步书房。”
我闻声一愣,担忧陈棠月出了事,便应声要随她入书房去。却听毕安在身后道:“魏大人叫错了,这位是皇贵妃娘娘。”
魏妤闻声一顿,回头瞧了一眼毕安,又瞧了瞧我,眼神颇为复杂,默了默,躬身行礼,道:“臣有要事商议,还请皇贵妃娘娘随臣入书房。”
我见此情景,瞧了瞧毕安,我不知毕安此举是为提醒魏妤注意身份,还是为压压魏妤的傲气,只是毕安出言提醒,也应是为我考虑。
待殿门合上,书房中便只剩下我与魏妤二人,魏妤单刀直入,将一纸前线的急报递于我。我一瞧,心下大惊,急报上言吴修退兵至三十里,突然转而攻越,已从越国西南北上,短短半日就攻破越国国门。
陈棠月急遣张英风带兵拖住吴军,又遣人去越国京都传报于林家与娄岐南,要他们派兵至前线与陈军共同攻吴。若是陈军联合林家与娄岐南,只带了十万兵马的吴修必败无疑,只是眼下林家与娄岐南闻报后竟都按兵不动。陈军驻军陈吴边境,一时之间难以到达越国追逐吴军,此时越军竟不予理会。
“越军按兵不动,只怕是摄政王林甫与娄岐南皆不敢发兵,以防止对方趁势攻击。越国被陈国攻下,眼下越国不理会陈吴两国之战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对越国而言,能趁势将政权夺回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魏妤冷冷道。
“如此,你唤我来时何事?”我问。我虽曾是越过承阳公主,眼下越国不论是摄政的林家还是娄岐南,都万万没有我说话的余地。
“我想请…臣恳请皇贵妃让越王后出面,调派越国兵马。”魏妤道。
让母亲出面?我笑出了声,道:“魏大人这想的是什么法子?若是让越王后出面,你安能知晓越王后是要遣兵助陈,还是要夺权复国呢?”
“你这是何意?难道说,你早已与林家串通好,要谋权夺政?”魏妤大怒,反手将文书摔在我脸上,“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