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了那么多药,身子怎么还不见好?”朦胧中,我听见有人在问,似乎带着隐忍的怒气。
“回王上话,越姑娘身子极寒,吃药是为续命,并非根治病根。近日来越姑娘忧思过甚,所以才引发呕血…”
“忧思过甚,忧思过甚!你那一次不是说她忧思过甚!孤问你解决的法子,没问你她的病因!”他似乎不耐极了,直接打断了张裕生的话。我从未听过他这样对人说话,他做事向来周全,面上也早已不露声色,悲喜难测,对人说话时难有起伏。他这幅样子,想来是着急了。
“棠月…”我唤他,他这般责骂张裕生也不是法子,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能撑多久,我心里也大约有数。
前面的声音霎时就没了,我听见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掀开床幔。
陈棠月倾身来细瞧了瞧我的脸色,道:“脸色还是煞白,身子还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要撑起身子来,却被陈棠月一把按回去了,“你身子不好,在床榻上卧个两三天,起身一次就多卧一天,你可记住了?”
我听着觉得莫名其妙,我陪在他身边也是养身子啊,左右他也不让我操心什么事,有什么事情都给下边的人交代清楚了,说不许让姑娘知晓。我觉着这日子已经很是悠闲了。
“你,你又闹什么脾气?”我想了许久,却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陈棠月闻声皱着眉头,问道:“是我闹脾气么?你也不瞧瞧自己的身子,半月晕倒一次,一月呕血两次,你还要怎么折腾自己?”语末,已经渐渐转为怒气。
我闻声愣了愣,似乎有些不大习惯。自我与陈棠月解开心结后,他便没有对我冷过脸色,几乎不曾高声同我说话,如今他这副样子,我倒是觉着有些无措了,真如犯了错事一般。
陈棠月见我呆愣着,似乎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大对,便缓了脸色,轻声道:“我会给你寻最好的药材,你要好好保护好身子,陪我到百年,听见了么?”
我听见他近乎乞求地跟我说这番话,心里觉着酸涩不堪,眉头一蹙,眼泪就滑下来,弄得他更起怜爱之心,拿手轻轻擦拭我脸颊上的泪痕。
“总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我才能欢喜起来。”我哭了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我见他眉头微皱,似乎又要说什么反驳我的话来,便又开口,“若换做是你瞧着我去对抗那虞氏,你能不忧思么?知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却还是担心,一有风吹草动就睡不安稳,那虞保恩的兵马都冲到殿外来了,你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我都要吓死了。你倒说说,我怎么欢喜起来?”
我第一次这样反驳他,像是同他闹脾气的小孩子,一定要他应了自己才作罢。
陈棠月默了许久,才轻叹一声,“是我不好,我动作太慢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见他这样自责,像是把所有东西都推到自己身上,更怕他为着要赶快处理掉虞氏而打乱原有计划。
“你的身子不好,我早该结束掉一切的…”他又说着,面上的愧疚之意更甚。
“我的身子我知道的,我还能撑很久很久呢,你不必心急!”我说道,见他面上的愧意不见,又近乎带着哄骗的语气,“好好好,我在床榻上乖乖待着,待到三天为止…陈棠月!”
他竟然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拍拍我的肩安抚我,道:“这可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