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公虽然知晓我不过是个前朝的公主,但我听见他语中仍带恭敬,怕是不能断定我与林泽有何关系。我见他面色稍紧,却还是忙转身进殿去了。
那公公进了殿便没再出来,我心里便明白了,林泽仍旧不想见我。
时至今日,我也仍旧不肯相信林泽真的变成一个被仇恨缚住双眼的人,方才那小贩言那支簪子被林泽特意寻来拿走,我便知晓他仍旧未放下过去,不管是仇恨还是情谊,他都未真正放下过!
今日的日头确实太毒辣了些,我心想着,额头却渗出冷汗来,身子在不住地发颤,胸口那阵闷痛感又阵阵袭来。
我不甘心就这样倒下去,我明明已经走到越宫了,我明明差一点就可以见到林泽劝他收手了,只差一点!我要撑下去!
我眼前渐渐有些恍惚,从前我便厌弃我这具娇弱至极的身子,跪不得站不得,连夜风都受不得,眼下脑子不仅恍惚,身子也开始瘫软,如此,我就更加觉着厌弃了。
我正失神,却突然听见殿门打开的声音,再一睁眼,便见着一双黑色那银线绣着暗纹的长靴从殿里走出来,才走了一步,似乎瞧见了什么,明显地顿了一顿。我还未来得及抬头,却见那一双长靴径直走到我跟前,我的心弦一阵颤抖,将心里早想好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那双长靴在我跟前顿了一顿,却又突然转向一边去。他的衣袍拂过一阵风,吹到我的睫毛上,霎时将我惊醒。
我伸出手去,极力地抓紧他的衣袍,却猝不及防地被他一带,身子一下子向前倾倒,眼前一阵恍惚。
他终是停了下来,我抬起头来,瞧见他淡漠疏离的眸子,脑中却浮现出少年明眸皓齿的面容来。
“阿泽…”我轻声唤道,觉着他的身子一顿,我还想说什么,胸中却突然传来一阵闷痛,我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眼前便迅速地昏暗下去。
“公主?承阳公主?”
恍惚之中,我听见一阵极其恼人的声音。承阳承阳,又是承阳!我想让那人闭嘴,那人声音却一直不断,我恼极了,一下子睁开眼睛,却见着一张温和的面容来。
是温意慈。
她今日打扮得华贵,与从前任何一次见我时都不同。说起来我只见过她两次罢了,一次是在宫宴上,一次是在阿婆的小木屋里。
“公主醒了。”她瞧着我,笑了笑,十分暖人。
只是眼下不是叙旧的好时机。我撑起身子就要下床去,一边掀开锦被一边问:“林泽在哪里?”
温意慈并未阻拦我,只吩咐宫人伺候我穿好衣。我任由宫人摆弄着,微微侧过头,瞧见她小心地从一旁年长的嬷嬷怀中接过了什么,像是要捧在手心里。我细瞧了瞧,是个孩子。
“这是昭儿。”温意慈朝着我一笑。
昭儿?林泽有孩子了。我瞧着温意慈怀中裹着的那团嫩黄的物什,微微失神。
“公主从前救了林家一命,今日,我来还公主了,”温意慈笑得温和,“陛下此时应是在长乐殿里,此处是昶娉殿,公主该寻得到。”
我只觉着眼下是燃眉之时,不及细想便要出殿去,却听得温意慈在我身后轻声哄着:“昭儿乖,母后在…父王最疼爱昭儿了…昭儿要什么父王都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