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小姐她……”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丫环急急忙忙地跑进书房,手里拿着一纸书信,大概是由于跑得太急的缘故,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站在门口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儿来,只剩下喘气的份儿。
“茵雪?那孩子又怎么了?”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袭藏青色的长衫配上清瘦方正的面孔,浑身散发出一丝儒雅贵气之感,他就是当朝翰林院大学士韩清扬。
他随手放下手中的书卷,淡淡的语气中透着一抹浓浓的无奈。这个女儿打小就被她娘宠得简直无法无天,骄纵任性得紧,他这个做爹的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管教她才好。幸好三天后就要嫁作他人妇了,说不定到了夫家可以好好收敛一下她刁蛮的坏脾气。一想起这桩体面的婚事,他的心情就莫名地轻松了许多,紧抿的嘴角也不禁往两边稍稍拉开些许。这可是他盼了好多年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个扬眉吐气的好机会啊。
看着老爷面带喜色的面庞,小丫头不由得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呜呜,这叫她怎么开口嘛?想到老爷听到消息后那张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瞬间化为河东狮的脸,她不由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小姐,小姐她……”小丫头急得不知道怎么开口好,这叫她一个小丫头怎么说得出口啊,小姐的行为也太惊世骇俗了,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竟然,竟然……
她牙一咬,小脸莫名发白,颤抖着小手从衣袖中拿住一封书信,低垂着头交给面前的男人。
韩清扬一脸狐疑地看着小丫头怪异至极的举止,微微摇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丫头定是又受了茵雪的气了,唉,一想到这个骄纵任性的女儿,他的头不免又开始隐隐抽痛了。他随手接过书信,待逐字看完纸上的内容,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原本温和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把书信往桌子上狠狠一摔,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声咆哮道:“这个该死的不孝女,去!快去把夫人请到书房来,就说我有急事找她。”
这个死丫头,竟然在出嫁前夕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丑事,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搁,朝中那些同僚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岂不是要耻笑他一辈子,他在朝中还要怎么立足?堂堂的翰林大学士,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教不好,这要传出去他还怎么见人啊?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看你急成这样。”片刻后,韩夫人维持着一贯的优雅,莲步轻移地走进书房,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正濒临怒火爆发边缘的中年男子。
“你看看你宝贝女儿做的好事。”韩清扬一把抓起桌子上的书信狠狠地摔到韩夫人的身上。
看着丈夫气急败坏的粗暴行为,韩夫人见怪不怪地扬了扬眉,低下头先仔细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然后慢条斯理地展开书信,从头到尾细细地看了个遍:
爹娘在上:
恕女儿不孝,女儿和户部尚书家的二公子情投意合,望爹娘成全。你们不用派人找我了,三日之后的亲事,女儿只有向爹娘说声对不起了。
茵雪亲笔
户部尚书家的二公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大夫人所嫡出,家世虽不如柳家那般显赫,但那孩子生性单纯老实,若她料得没错的话,此次私奔的主意也定是茵雪那丫头出的。片刻间她的心思转了转,神色趋于淡然,柔声吩咐着小丫环:“梅香,去沏两杯茶来。”小丫环恭敬地福了福身,转身跑得飞快。
“夫人……”韩清扬不由气急,都什么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思喝茶?
“给你的。”韩夫人神色平淡地轻睨他一眼,这么多年了,啧,脾气竟然还是这样暴躁。
“我……”喝不下。未尽的话语终止于一旁自个儿夫人愈发温柔的眼神里。
“夫人……”韩清扬暗暗顺了口气,语气稍微和缓了些。
“老爷,暂且放宽心,说不定会有转机。”茵雪不是还有三天才嫁人吗?只要不是在成亲当日闹出这种事,事情总会有转圜的余地。
“转机?会有什么……好,夫人,你说。”韩清扬找了张椅子重重地坐了下来。
“老爷,茵雪这孩子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一个女儿家流落外面,我担心……”心思已定,韩夫人首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宝贝女儿在外面会不会吃苦,温婉秀丽的脸庞流露出一丝担心。
“夫人,你……”韩清扬不禁哑口,进而又未免有些气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着那个不孝女在外面吃不吃苦,你怎么不想想三日后我们该怎么向柳家交待,说自己的女儿跟的男人私奔了?我韩清扬可丢不起这个脸。”他隐忍了良久,最终仍是爆发了出来。
“梅香,把老爷的茶给他端过去。”韩夫人眼角的余光扫到小丫环蹑手蹑脚的身影,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是,夫人。”
韩清扬用力接过茶,也没有心思留心茶水烫不烫,仰头咕咚一口倒进口中,那沁人的冰凉着实好好地灭了一把他心中熊熊的怒火。
“梅香……”韩清扬五官扭曲,不禁有些磨牙。
“别骂梅香,那是我让她准备的。老爷现在需要好好冷静冷静。”她随手接过丫环手中的热茶,打开茶盖,轻淡的茉莉香气飘散在鼻端,她轻抿一口,嘴角微微有些上扬。抬眼看了看韩清扬铁青的脸色,继续轻声细语的说道:“老爷,女儿是我亲生的,做娘的担心她难道错了吗?”韩夫人眼睑微垂,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夫人,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在成亲前把茵雪找回来。”这样才能保住我们韩家的颜面啊。
“找回来?”韩夫人的语气有些飘忽。
“是啊,赶紧把茵雪找回来,这样才能给柳家一个交代。”千辛万苦攀上的亲家可不能就这样鸡飞蛋打了。
“老爷,可不可以先听妾身说一句。”韩夫人放下手中的茶,一脸正色地望着面前明显六神无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