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画没有拦着萧煜,她也不知道萧煜口中的“他”是谁。在堂厅中站了一会儿,姽画便冲向了后院,碧蕊和季阳正在后院晒月亮。但是现在,他们不能如此悠闲了。姽画需要在牵情阁等良棋和听书的消息,她只能让碧蕊回灵谷看看。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她!”碧蕊比萧煜更加慌张,她很清楚,作为灵师,如果在交易中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将会遭到天道的惩罚。这是他们蒙受恩泽的同时,所必须遵守的法则。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惩罚,竟让前辈们在典籍中竟无一点记载,只口耳相传一次次警告后辈们,不要冒这样的风险。
楼半夏的确回了灵谷,但她确信,不会有人能够找到她。当她从悬崖半腰处摔下来的时候,她便知道,惩罚已经降临。她掉落的地方,还是熟悉的景象,却也仅仅只是熟悉而已。她走到灵谷的入口,却没有看到任何人,也没有看到记忆中的竹子建筑。
她体内空空,完全没有任何灵力的迹象。她明白,她又被困在某个小空间里了,或者是与现实平行的空间。难怪没有人知道灵师违背诺言会受到怎样的惩罚,若是他们不能走出这个空间,除了他们自己,又有谁会知道在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充其量,失踪?
没错,楼半夏失踪了。碧蕊在灵谷没有找到她,任何地方都没有,姽画用追踪术也只能追到灵谷附近,便失去了她的踪迹,她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萧煜去见了严淞,但他已经恢复了那副疯癫的模样,他问什么都是白费力气。因为严缺入狱,严家一片混乱。萧煜的到来,让他们感觉到危险的同时,也看到了一丝曙光。严夫人,也就是严淞的母亲,顶着飘摇的家族接待了萧煜。即使他毫不顾及严府的脸面直接闯了进来,即使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严淞掐得晕死过去,但他是可能能够保住严家这么多人性命的人。
正当萧煜准备离开严家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他就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门外月光清朗,地面上却没有他的影子。严夫人,以及在一旁伺候的婢女、小厮,都仿佛看不到他一般。
萧煜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顿了顿脚步:“跟我走。”那“人”深深地看了严夫人一眼,便转身跟着萧煜离开了严府。
“你知道我的目的。”严府外幽静的胡同里,萧煜和没有影子的男人相对而立。
“当然,你刚刚逼问严淞的时候,我就在附近。”
“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是我跟琴公子的交易,出于对琴公子的感谢,我乐意将我知道的与你分享。”
在楼半夏被请入严府的路上,这个叫宋威的男人便与楼半夏达成了交易。他帮楼半夏完成她的计划,楼半夏帮他搞垮严府,让严家彻底翻不了身。其实,殊途同归。楼半夏根本没有治好严淞的疯病,她只是让他的灵魂暂时沉睡,让宋威进入了他的身体罢了。
楼半夏完成了她和宋威的交易,却违背了和严缺的交易。所以,她真的……
萧煜恍恍惚惚就要离开,却被宋威再次叫住:“喂,你不想知道我跟严家的关系吗?”
“本王并不感兴趣。”
“琴公子为了让你顺利分裂五大家族,不惜冒险违背承诺,你就不想将他们彻底打垮吗?”
萧煜顿住了脚步:“你想说什么?”
“跟我合作,我可以帮你把五大家族踩到泥地里去,让他们再也爬不起来,任你摆布。”
“本王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是宋锲的儿子。”
宋锲,虽然现在这个名字或许没有很多人记得,但萧煜不会忘记。曾经跟着先祖皇帝打天下的神威将军,即便逝世多年,他的威名却会留在那一代人心中。宋锲在四十岁的时候有了一个儿子叫宋威,可惜宋威却没有继承宋锲的军事天赋,虽没有长成一代纨绔,却也算不上俊秀之才。且宋威在二十四岁之时,宋锲病死,宋威很快也因为遭到仇杀身,宋家绝后。
萧煜仔细打量着宋威:“你是宋锲的儿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威冷下了脸色:“我守着我的仇人,伺机报仇,有什么不对吗?”
“你跟严家有什么仇?本王并不记得严家和宋家有过什么交集……”
“王爷当然不知道,当年被派来杀我的杀手在复命的时候便被杀死,这件事,除了当事人之外,谁都不会知道。”宋威抬手拍着严府的院墙,“我当年根本不是被仇家寻仇而死,而是严缺找杀手杀了我。”
萧煜眯起眼睛:“他杀你的动机是什么?”
“因为当时他不是严家唯一的继承人,而他却想成为唯一的家主。如今的严夫人,曾经是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爱人。”
严夫人的父亲,曾是宋锲的副将,在战争结束之后被封了侯爵。娶了严夫人,严缺便能如虎添翼,顺利继承严家家主之位。但只要宋威活着,严夫人就不可能嫁给旁人,无论从她自己的主观意愿来看,还是从严夫人的父母的意见来看,都是如此。
但在当时严缺的眼中,宋威不过是个失去父亲庇佑又碌碌无为的可怜虫,碾死他并不困难。所以,他大胆地做了这件事,并且利用他缜密的心思抹去了一切可能牵连到他的痕迹,假造出他是被仇人杀死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