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假山,萧煜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此时若是有人在他身边,便能感觉到周遭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好几度,本就不甚新鲜的空气中多了一丝血煞之气。原本盘旋在假山的角落中休憩的一条花斑蛇“嗖”的一声便不见了,像是受到了某种威慑惊吓。
幽暗的通道中传来“滴答”的水声,空洞的空间中有回声交叠,越发渗人。萧煜连火折子都不用点,精准地避过了脚下的积水,一路无虞地通过了湿漉漉的通道,进入暗牢之中。
推开铁门,昏黄的烛光映着冰冷的金属,一锅烧得通红的碳中插着猩红的铁片,只看着便能想象到灼热的烙铁贴上人的皮肤的时候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滋啦——”
“嗯哼!”
伴随着女人的闷哼和油脂崩裂的声音,一股焦肉味散发出来。萧煜面无表情地在一张红木扶手椅上坐下,立时便有人奉上茶水点心。汪哲回身冲萧煜摇了摇头,萧煜扭了扭脖子,挪了个舒适的姿势坐着:“继续。”
受刑架上的女人披头散发,身上原本精美华丽的宫装已经变成丝丝缕缕,沾满了血迹。动手上刑的男人叫余老三,家中世代都是做这一行的,手艺好得很。没错,给犯人上刑也是一种职业,甚至可以世代相传。
余老三将牛皮鞭从辣椒水中捞出来,挥手便在宫女身上留下一道血痕。在余老三手下,便是铁血男子汉也鲜有能熬过几道的,这宫女却硬是挺着一声不喊,嘴角都已经被咬出了血也只是闷哼。
整个暗牢只有鞭笞铁烙的声响,这是萧煜一贯的作风。上来不是先问问题,而是先把人给打老实了。像这种一声不吭的,明显就是硬骨头。现在即便是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
几十鞭子下去,宫女已经奄奄一息,意识昏沉,几乎随时都会昏死过去。此时,一直候在一边的另一个壮汉上前往宫女嘴里扔了两颗药丸,强迫她吞了下去。那药丸是谭千秋特别制作,只要人有一口气在,吃了这药丸暂时就死不了。当然,吃了这个药丸的人,最多也活不过七天。
萧煜一盏茶喝尽,掸了掸衣摆走到受刑架前。那宫女僵硬地昂起脖子看着萧煜,脸色麻木,眼神却异常凶狠。原本出挑耐看、楚楚可人的小脸蛋已经伤痕累累,只剩下骇人了。宫女一张嘴,口中便溢出血来,吐出一截血肉来——半拉舌头。
“对自己够狠,”萧煜勾唇,似乎有些欣赏这位有骨气的宫女了,“可惜非我族类。据说,火是一切邪祟的克星。本王从来也没有亲自验证过,不如今天咱们就来试试。碳锅似乎小了些,余老三,烤人,哦不,考妖精试过吗?”
余老三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属下没有试过,但是属下十分感兴趣。”
“其实你背后究竟是谁本王根本不感兴趣,本王一向看不起这种畏首畏尾的家伙。”说话间,萧煜已经开始让余老三准备火堆了,“我之所以把你绑了,一方面是不想让半夏的辛苦白费,另一方面,本王也很想试试用火驱邪。”
宫女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眼刀子“刷刷刷”地往萧煜身上招呼,萧煜却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一样:“梁硕,你来练练手呗,本王手下只有一个余老三可不够用。”
梁硕早就已经跃跃欲试了,萧煜一发话,便迫不及待地从墙上取下了一条带着倒刺的钢鞭:“嘿嘿嘿,属下也早就想试试这条鞭子了。可惜我哥说这样的鞭子太魔,不让我用,只能在这里过过瘾了。”
话音刚落,梁硕手中的鞭子便已经砸在了宫女身上,“刺啦”一声扯下一片皮肉,血雾横飞。鞭子收回,倒刺上还挂着一些碎肉。梁硕撇嘴:“这鞭子就这点儿不好,用起来是爽了,用完了难清理。”
余老三已经点上火了,闻言咧嘴笑了:“梁副将您这就不专业了,对咱们专门做这一行的来说,这鞭子算是好清理的了。”说着,余老三从刑具墙下的箱子中拿出一根粗针一样的东西,在梁硕眼前亮了个相,“您看看这倒刮螺旋针,往人身体的穴位里扭进去,一针下去就是一个血洞,管叫人痛不欲生。但这玩意儿就太过精细,还要用专门的探针清理。”
梁硕眯着眼拿过那螺旋针:“王爷,属下能试试吗?”
萧煜没表态,梁硕便当他是默认了,从宫女身上选了个无关紧要的穴位扎了下去。一直硬挺着的宫女又是一声闷哼,梁硕拔出螺旋针,带出一片飞溅的血,宫女整个人都在抽搐,眼珠子翻得都快看不到黑色了。
余老三一把抢过梁硕手中的倒刮螺旋针:“嘿,你可别失手把人给弄死了,我火都已经架上了。”
三个大男人,毫无恻隐之心地将宫女像待宰的肥猪一样串在一根粗木头上,架在火堆上方,却不让她的身体直接接触到火焰,防止她直接被烧死了。
宫女身上残破的衣裙布料和散乱的头发垂挂下来,被火焰点燃,引火烧身。那宫女紧咬着牙关,试图像之前那样熬过去。但求生避难的本能却让她不住地挣扎,手脚缠绕着粗木头将自己往远离火焰的方向拉。
火刑和其他的刑罚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无论是抽鞭子还是热烙铁,中间都能有些喘息的机会,但火不会一会儿着一会儿灭,它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受刑人的身心。偏偏那火只在背后烧着,只要使劲抱住粗木将自己往上拉,便能让自己有一瞬间的解脱。但这种姿势太过累人,用不了几息便没了力气,又落入火焰的怀抱。
“啊啊啊……”
宫女终于承受不住火焰的炙烤,惨叫出声,嘶哑粗粝的声音如同母兽濒死的嘶吼。萧煜用两根手指堵住自己的耳朵,唇角的笑意令人遍体生寒。肯叫出来,那就有开口的希望。
余老三挠了挠自己的光头,转身进了一个更加幽暗的牢房,抬出一个半人高的箱子:“我最近新研究出一招儿,就拿你试试吧!”打开箱子,余老三从中拎出两条拇指粗细的绿蛇来,阴笑着放到了宫女不断挣扎的身体上。
动物都有躲避危险的本能,蛇又是冷血动物,避火也是本能。刚落到宫女身上,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两条小绿蛇便四处开始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但只要它们一爬上用来吊着宫女的粗木,便会被余老三一棍子打下去。两三次一来,这两条蛇也学乖了,不再往粗木上爬,而是在宫女身上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
萧煜坐在椅子上低头喝茶,任由余老三折腾那宫女。第一声叫出了口,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凄厉。
直到宫女连惨叫的力气也没有了,萧煜才抬起头。此时宫女身上的衣服已经都被烧成了灰烬,黏在她的皮肤上,完全丧失了遮蔽的作用。她的头发也已经被烧了个干净,光秃秃的头顶也是焦黑一片。两条小绿蛇已经失去了踪迹,约莫已经钻入了她的身体。
宫女脸上笼罩的黑色雾气已经消散不少,她整个人已经呆滞了。余老三尝试着问了她几个问题,虽然舌头少了一截,她却也能隐约发出一些声音回答。到了这种时候,她的意识将失未逝,回答都是本能的下意识了。
暗牢之中的审讯仍在继续,书房中楼半夏和幻月也在认真地研究着明月听松的设计图。楼半夏试图从中找出阵法的痕迹,幻月则是研究着宝贝可能藏在哪里,大概也算得上是某种殊途同归。
楼半夏手边铺了一张空白的宣纸,方便她写写画画。萧煜换了身衣服回来的时候,宣纸上已经满是痕迹。除了楼半夏的记号,还有几个清晰的梅花印,一看就是幻月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