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虽然有点儿小风,但也不算太冷,娘娘身上所穿的衣服足够了,不至于会伤了凤体,刚才的小动作大概是娘娘下意识的行为,容嬷嬷暗自揣测。
的确,天再冷也敌不过心头的冷。
庒思柔的指控,海棠花的香味变淡,敬花房的老花匠突然没了,海棠花养的还不到一天就变蔫不得不扔……
一个个异常的事件不断抛出,愈发的惊心动魄。
算上今天,不过是两天的时间,就暴露出这么多的细枝末节,每出现一个的令人揣摩、不合逻辑的点,她的心便凉一分,即使她愿意相信他,可她如此熟悉他做事的方式,处理的手段……
这样干脆利落,阴狠果决的风格,让她怎么样说服自己,欺骗自己?
世界上最难受的事情,莫不是你最亲密的人,用你看得最清楚的手法,伤害你。
你会突然发现,原来你最痛恨的,是自己如此了解他……
庄思瑶眼神游离,空洞没有焦距的直视远方,她纤长的睫毛动了动,复而又平静的坐下,不动声色的拿起石桌上的瓷杯,压抑住心里极度翻涌的情绪,让早已冰凉的茶水流入腹中。
也许,也许一切都只是巧合……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低低的祈求。
两世,她爱上一个男人不容易,心无芥蒂的相信一个人,更不容易。
皇甫焱,别让我失望……
上书房,皇甫焱看完最后一张画,合上了画册,皱着眉,语气颇为不善地询问底下跪着等赏的画师,“皇后娘娘今儿个心情怎么不好了?”
画师听着皇甫焱冷冰冰的话,呆愣的抬头,看到皇上硬邦邦有些凶神恶煞的脸,胆战心惊的擦擦额头上冒的虚汗,“回皇上的话,娘娘似乎是听身边的宫女说了什么后,情绪才不好。”
皇甫焱本就阴霾的脸更阴沉了,“哪个宫女?”
画师汗颜,心想我哪儿知道是哪个啊,可不得不含糊其辞却又态度认真地回话,“回皇上的话,是娘娘的贴身婢女,已经让容嬷嬷带下去领罚了。”
皇甫焱听到这个,脸色的阴雾稍微散开了些,“下去吧,随时观察皇后娘娘的动向,给我一笔一划的画下来。”
画师赶紧跪安,赏也不要了,迅速脱离上书房。
空气太压抑,他压力山大啊。
百里慕澈抬脚迈进上书房的时候,皇甫焱正临窗而立的发呆。
他很少表现出这么落寞而沉寂的样子,这种忧郁小生的作态突然附身在他身上,实在太违和,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狂暴狠绝的,从来不让犹豫和多情毁了自己。
“你怎么了?”百里慕澈沉沉的问出声。
皇甫焱转身,眼里的脆弱比背影的孤寂更盛,“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百里慕澈最见不得他这样,故意用双手揉搓两臂,调侃似的开口,“哎呦,你别这样,看得我起鸡皮疙瘩。”
皇甫焱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心里积郁的愁闷让他调笑不出来,如何也无法放松神经。
“你说……她会不会恨我?会不会离开我?”他的声音深沉如钟,幽幽的似是从万丈深渊处传来。
百里慕澈心情很复杂。
他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庄思瑶是他一直守护的女人,前世,他肯为她死,这一世也一样,从她的角度出发,他并不希望她和皇甫焱再在一起,皇甫焱的性格太过极端暴戾,出手从不手软,从让她滑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他怕她再和皇甫焱继续下去,只剩下两个人的相互折磨……
但另一方面,皇甫焱也是他的好兄弟。虽然只有一世的记忆,但两人从小到大的友谊不是打假的,都是过命结交的铁血兄弟,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受苦,他知道,皇甫焱偏执,非庄思瑶不可,没了庄思瑶,他怕是会疯狂,会崩溃。
百里慕澈想了想,看着皇甫焱失神的表情,实话实说,“她如果真知道了,一定会恨你,也会离开。”
她那样敢爱敢恨,明媚果决,又有能力的女子,什么能拦得住她?
皇甫焱的身体一僵,猛地抬头看百里慕澈,鹰眼充血,执着较真,“要怎样才能留住她?”
百里慕澈微不可察的叹口气,冷静清晰地陈述一个事实,“如果她不爱你了,怎样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