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坳她就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上去,走这么远的路,真的累了。
夏香一会儿让她吃东西,一会儿又要她扯起风筝来放。
蕙绵坐着没动,有些无精打采的。如今的她,并不是真的想放风筝,只是需要一个约他出来的借口。
后来夏香想让她高兴,便迎着风,扯着风筝放了起来。蕙绵就坐在一旁看着她,却是又想到了萧悦行,然后想到了若庸,想到了流风。
流风那日之后对她说了,若庸平时很少参与那些贵族间的聚会,除了黎莫如邀请的,他很少去。
不过,若庸爱好诗词,喜欢在特定的时节办些文人雅集,常常是男女不拘,京都中有才名的,他都会下帖子。
而最近的便是以金秋为名的,常在西郊一处皇帝行宫举行的金秋雅集了。这是皇上知道儿子的爱好,特地批准将行宫作为雅集的地点。
他举办的这种文人雅集一年只有两次,金秋雅集常常最为热闹。届时京中有名的才子才女都会到场,而那些民间文人也常常以接到三王爷的邀请函为傲。
流风说,到那时,他可以带她去。
她说没有邀请函怎么办,流风说没关系,没有邀请函他也可以带她入场。
她看着他认真而又严肃的神色,笑着向他道了谢,并说她一定会有邀请函的,因为她曾经在零露楼做过的那首诗。
不过她心中没说的是,就凭若庸近来对她的关心,她也会有邀请函的。之前她十分想知道,为什么他对她突然间就那么好了,有了萧悦行的前车之鉴,她再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了。
她想,大不了就是相互利用呗。
夏香将风筝放了半个时辰,累得气喘吁吁地来到蕙绵身边,“小姐,大少爷怎么还不来?别是找不到地方吧?”她喘匀了气息,才对愣神的女子说道。
“不会的,他知道我只会在这个地方等他。”蕙绵猛然回神,随口道。
“小姐,您吃些东西吧。”夏香拿过了带来的一些点心,递到蕙绵面前。
“你吃吧,我不想吃。”蕙绵看了夏香一眼,说出的话有些暖意。
“小姐,您好歹吃些。”夏香坚持着,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小姐已是很长时间不好好吃饭了。
“我不饿”,蕙绵才说出口,就见夏香眼中滚出了泪珠,暗叹了一口气,便随意捡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夏香见此咧嘴笑了笑,依旧捧着手中的点心蹲在蕙绵面前。
“你也吃吧”,蕙绵没有看她,轻声道。
夏香嗯了一声,也拿起一块点心无声地吃了起来。
“小姐,今天这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雨,过会儿大少爷再不来,咱们就回去吧。”
“不回去,阴天正是我喜欢的”,蕙绵抬头看了看天,笑着道。
不等夏香说话,她又道:“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想必会下得很冷吧。”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夏香见了,竟不敢再说一句话。
“今天什么日子?”停了会儿,蕙绵又问道。
“十月初三了”,夏香似没反应过来,隔了一会儿才答道。
“才过了这么几天啊,我怎么总觉得像过了半辈子似的。”
夏香听了没有答话,手中的点心却都在不觉中被捻成了碎末。
“十月初七日,金秋雅集。”蕙绵继续笑着说道,她马上就要有事情忙了,到时候时间就会过的很快了。
夏香不解其意,傻傻地唤了一声小姐。她只知道,小姐长到这么大,从未去过那种文人聚集的场所。听人一脸向往的提到时,也常常要打击挖苦一番。
此后很长的时间里主仆两个都没在说一句话,蕙绵只是望着远方发愣,而夏香则是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小姐。
或许是老天想要帮蕙绵的忙,也或许是故意看她的笑话,总之没过一个时辰天空就变成了墨色,只一刻钟内就下起了漂泊大雨。
“小姐,咱们回去吧,大少爷肯定是看天气不好,不会来了。”
天地间只能听见哗哗的雨声,夏香大声地对仍楞坐在那里的女子喊道。
蕙绵动了动,抬头看着夏香,已经苍白的嘴唇吐出几个字来,“你去跟大哥说,我在这里等他。”
夏香仔细的听着,随即猛烈的摇了摇头,大声道:“奴婢不走,奴婢要在这里陪着小姐。”
“快去,你想让我在这里被雨淋死吗?”
蕙绵听了,朝着小丫头怒吼道,语气间全是怒火。
夏香愣在当处,抹了抹脸上不断淌下的雨珠,转身朝着回路跑去。
她一路上满脑子想的只是跑快点、再快点,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小姐少受点罪。
听风居里,步惊风好不容日将女儿哄得睡下了,就吩咐下人拿了伞要出门去。
“相公,我已经派人通知过妹妹了,况且雨又下这么大”,柳儿拦在正要出门的男子面前,轻声细语道。
“绵儿性子倔,我答应了带她去放风筝,却没去……”
柳儿不等步惊风说完,就接道:“下这么大的雨,还怎么放风筝?”她这时的话语已经带了明显的怒气,心中更是翻腾着以前步惊风常常在夕阳西下时背着那个女人回府的情景。
“就算是因为天气,我不亲自去解释一二,怕这小丫头要发大脾气的。”
步惊风似没注意到妻子的脸色,说着话时,脸上带了一丝笑容。
柳儿见了,心中的火腾地一起,不过她终是压制住了,她不能才一回府就和相公闹不愉快。
“妹妹早已到了嫁人的年龄了,相公总这样宠着她不好。”
“我过去看看,没事就回了。”
步惊风对妻子笑了笑,错身而去。
他到了才知,她竟是一大早就走了,如今还未回府。
步惊风一听就慌了神儿,立即让下人备了马,以他对她的了解,此时定不会寻了地方避雨。
他的马才出府门,就见了披着蓑衣也要驾马出门的云飞卿。
“三弟,你身体还不好,下这么大雨出门做什么?”步惊风连忙追了上去,满脸焦急的问了他一句。
“绵儿去了山上,还未回来。”云飞卿见是大哥,缓了马速,脸色依旧不见一点焦急道。
“我去吧,你身体不好,就别再淋雨了。”步惊风虽然有些疑惑这个淡然的三弟对蕙绵的关心,但在此时也无暇多想,这样说过后就驾着马走了。
云飞卿明白此时自己跟去也是多余,他是知道自从大哥回来后,她脸上又有了早已消失的笑容的。
想到这一点,他浑身血液一凝,蓑衣下摆的雨珠竟然变成了冰柱。
“少爷”,剑魂剑魄见此,几乎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云飞卿回过神来,稍稍调息,冰柱消失。
“剑魄留下,等小姐回府后再回去。”他吩咐过,就下马,步行朝着楚府而去。
步惊风在途中果然碰见了一身湿淋淋的夏香,一看见那个丫头,他的马便像风一样瞬间就到了跟前。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小姐呢?”他正担心蕙绵,不由得对着夏香一声怒喝。
“回大少爷,小姐还在山上呢。”夏香听了这声怒喝,吓得双膝一软,跪在了马头跟前,又接着道:“小姐说,她在山上等您呢。”
步惊风一听,咒了声这鬼天气,扬鞭驾马离去,看那样子,连马的死活都不过了。
一年多了,这臭脾气怎么一点都没改,他有些无奈的想着。
如果说在上山途中,步惊风对蕙绵满是无奈的怒气,那么在看到那个抱着肩膀几乎缩成一团的女子时,他心中便只剩自责了。
“绵儿,跟大哥回家了。”他未走到跟前,就解下了来时身上匆匆披上的蓑衣,声音低哑道。
“大哥,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蕙绵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有些哆嗦的问道。
步惊风脚下一顿,突然间就想起了小时候带她去夜市上玩走失时的情境。那个时候她也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等着他,不过那时她看到他的第一句话是:“大哥,绵儿听你的话,没有走开。”
不知为什么,当那句软软的童音从回忆中清晰地响在耳边时,竟有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滑出,混着雨水而下。
所有的记忆都一下子变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他这一时伤心的莫名其妙。
不过他很快回神,两步跨到她的身边,把蓑衣为她披好。
“是大哥不好,改天我们再来放风筝,好不好?”步惊风替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轻声问道。
蕙绵摇了摇头,“我以后都不要再来这里放风筝了。”
“生大哥气了?”他摸了摸她湿透的头发,有些温柔地问道,接着又解释说:“大哥本也是一早就要出门的,只是馨儿一直哭闹。”
“我明白”,蕙绵点头,继续道:“你如今有家室了,自然事多,我不该那么缠着你的。”
“傻丫头,你也是我的家人。”他听了,竟觉得她如今懂事的样子万分好笑,如同一个装着很是成熟的孩童。
“馨儿身体还是不好吗?”蕙绵想了想,问道。
“只是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一路颠簸,毕竟还是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
蕙绵点了点头,坐在那里仍不说起来。
“怎么?还舍不得走,要和大哥在雨中聊天?”步惊风半蹲在蕙绵面前,看着她笑道,说着伸出手。
蕙绵看了眼他含着笑意的眼睛,没有伸手,不自觉的问道:“大哥,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伤心?就像,心口掉了一块肉那么痛?”
步惊风心中猛觉一顿,一时说不出话来。痛,他的心这个时候被她问痛了。
“瞎说什么,要死,也是大哥先死。”他停了会儿,故作轻松道。
蕙绵笑了笑,无言垂眸。
“咱们回去吧”,步惊风又道。
“大哥,你再背我一次,好不好?”她又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步惊风再次愣住,然后拒绝了。他只觉得再背她一次,他与她就再也不会有以前的那种亲近了。
蕙绵亦不强求,只是顺从了将手放在他的大手中,随着他缓缓起身。
站起身来,她看着他笑了笑,干净而又好看。
“你个傻丫头,淋了雨还这么高兴?”步惊风心情一瞬间明朗,不禁轻责道,没发现她的脸色愈加苍白。
“大哥”,热的异常的小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蕙绵聊天似的接着对他道:“我头晕”。
话音落,软绵绵的身子也倒在了他的怀中。
“绵儿,绵儿?”步惊风有些无措地唤了她两声,这才发下她的全身都烫的出奇,低咒一声,也顾不得拴在山下的马匹,抱着蕙绵运起轻功就朝着回城的方向去了。
蕙绵再次清醒时,已是掌灯时分了,她的屋子里点了很多盏灯,十分明亮。她对着帐顶笑了笑,苦肉计果然好用,怪不得琼瑶剧的女主角都那么柔弱而又无辜呢。
“才醒来就傻笑什么呢?”
这时一道暗哑的声音传来,不过却带着笑意。
“大哥?”蕙绵转头,吃惊过后,又故意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一直不醒,我当然不能走了。”步惊风给她掖了掖被角,又问道:“感觉好些没有?坐起来喝点粥?”
“嗯”,她先是很畅快的应了声,随后又迟疑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步惊风耐心地问道。
“嫂子她,要不高兴的,你还是回去吧,这里有夏香她们就可以了。”蕙绵低着头,轻声道。
“就会瞎想,快来喝粥。”
步惊风看了眼低下头的女子,接过春香端来的粥,唬着声音说道。
“嗯”,她再次有力地应了声,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盛满了笑容。
步惊风笑得更加无奈,明明不想自己走,还非要那么说,这个丫头。这个时候的他,不想去想妻子。若非她说早派了人通知绵儿,绵儿怎么能淋那么长时间的大雨。
他真的不喜欢,他的妻子竟然要对他用心机,对象还是他当做妹妹一样疼爱的女孩子。曾经,他就不止一次的向妻子解释他对绵儿的感觉,除了兄妹之情,便再无其他。
步惊风没将心思显在脸上,不动声色地喂一直看着他笑的蕙绵喝粥。
“绵儿,你先躺会儿,等会再喝药。”喂她喝完粥,步惊风就要扶着她躺下。
“不要,我想和你说话。”
“我不走,你躺下,我们一样说话。”他轻声诱哄,脸上竟满满的全是柔情。
蕙绵看着这样的他,呆住了。如果她在一开始穿越过来时就碰见这样的他,她一定也会爱上他的。
“怎么了?”步惊风有些好笑,以往也是,他一这样对她笑,她十次有八次都要呆住的。
“大哥,我想亲你一下。”蕙绵猛然回神,看着他,眼中闪着调皮的笑意。
步惊风却似被她这一句话烫住了,手一下子就从她的手臂上拿开。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蕙绵,说话的肆无忌惮间又带着些小调皮。
“就一下”,她忙拉住他离去的大手,伸出一根手指讨价还价。
“丫头,该喝药了,过会儿安之还会过来再瞧瞧你。”步惊风故作不在意地反握了拉住他的小手,将话题转移了道。
“哦”,女子的眼睛因他的话语而暗了下去,万般无奈的应了声,随即就抬起头问道:“那个讨厌的大夫来干什么?”
“呵呵,安之人很好”,步惊风当然记得她与阮安之一见就掐的场景,笑着为那人说好话,“况且,下午时就是他为你诊治的,才刚走不久。”
蕙绵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步惊风却又继续道:“听他说你如今身体很虚,需要好好补补,还问几个丫头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大哥,我想吃粽子。”蕙绵不接他的话,顾左右而言它。
“跟大哥说说,这段时间为什么不好好吃饭?府里厨子做的不好吃?”步惊风没有被她骗,继续问道。
“大哥,你好啰嗦。”蕙绵轻轻地翻了个白眼,小声抱怨道。
步惊风笑出声来,还要再说什么,蕙绵坐直了身子照着他的嘴角就是一口,得逞了还不忘贼兮兮地道:“终于亲到了”。
步惊风只觉得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记忆中,她也只亲过他一次,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
“胆子大了,连大哥也敢偷袭,嗯?”他握紧了身体外侧的拳头,脸上却满是调侃神色。
“你的胡子好扎人,一点都不好亲。”蕙绵却不理,抬手摸了摸他下巴颏上短短的胡须,有些苦恼的抱怨道。
步惊风听了这话,身子又有些定住,看着眼前的女子想不出一句话来。而蕙绵的手还放在他的下巴上,手指时不时的扫过短短的胡须,痒痒的。
两个主子只对看着都不说话,丫头们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只能低头装哑巴。
“绵儿,别调皮了。”步惊风终于抬起手按住了她乱动的小手,声音中却带了几分躲避与慌张。
“大哥,你怎么老拿我当小孩子?”她仍旧肆无忌惮地撒娇,眼角也带出一丝娇媚来。
出奇的,步惊风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几乎没有力气将那软软的小手甩开。
步惊风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可怕,他怎么可以对一直当做妹妹疼爱的女子起了那种心思?他可能有些紧张,喉结不觉间上下滑动了几下。
蕙绵心中冷笑,正要再吻他一下,有咳嗽声从外间传来,竟还能听出其中压抑着的怒气。
一身淡灰的阮安之随即就进入了蕙绵的视线,步惊风腾地一下子从床沿上站起身来,并用仍有些干燥的嗓音向阮安之打了招呼。
阮安之淡淡地,却又带了几分嘲讽向步惊风望了一眼。
“你感觉好些了吗?”他走到床边坐下,问话的语气中隐藏着怜惜。
“好多了,阮神医是属猫的吗?走路不带响的。”蕙绵话一出口就带着些火药味儿。
“安之,你别介意。”步惊风此时已恢复常态,无奈地瞧了蕙绵一眼,然后歉意的对阮安之道。
“惊风,你虽是她的哥哥,但也用不着你替她道歉吧。”阮安之听了步惊风维护蕙绵的话,万分不舒服。
步惊风闻此,有些好奇地看了脸色不虞的阮安之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对蕙绵说道:“绵儿,让安之把把脉吧。”
“你快着点,我很累了。”蕙绵仍是语气不好的对阮安之道。
不想,阮安之竟带了些笑意道:“好,你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说话间接过了她的手腕,轻轻地将手指放在了跳动的脉搏上。
可那人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脸色憔悴的蕙绵,他不禁有些出神,心中后悔,他不该离京那么久的。
“我脸上有花吗?要你这么看着我?”蕙绵嘲讽的对着那大夫道。
阮安之听了,连忙将目光收回,心中却回道:“有,特漂亮。”
步惊风连连咳嗽两声,引得蕙绵看向他,就用眼神轻责她。
蕙绵却不在意的眨了眨眼。
阮安之诊好脉,开好了药方,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可他还不太想离去。
“安之,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步惊风看出了他的异常,故意问道。
阮安之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他转身之前对蕙绵道:“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可以直接去平沙堂找我。”
他说过这句话,没等蕙绵说什么便转身走了。
步惊风却是等蕙绵睡下才起身回去了,到了听风居,才发现妻子仍然在那里等着他。
“没事吧?”一见步惊风进屋,柳儿就站起身,问道。
“没事”,步惊风淡淡地回了声,又问:“馨儿没闹吧?”
“可能还是不舒服,下午时又请了大夫瞧瞧。”柳儿回道,却是有些不满。
“嗯”,步惊风应了声。
柳儿无法忍受,丈夫在听到女儿身体不舒服时竟只是这么淡淡的反应。
“过两天,咱们搬出去吧。”柳儿想了想,说道。
“怎么了,府里哪些让你不满意了?”
柳儿听了丈夫此话,几乎忍不住的要责问他。
“我是怕小姐她见了我不舒服”,她如此说道,小姐两字被她说得意味深长。
“我看是你见了绵儿不舒服吧”,步惊风有些冷冷道,然后又有些无奈道:“柳儿,她是我的妹妹,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与她这么一直隔阂着。”
“风,你忘了她曾经是要毒死我的吗?以前的那些事,你不是没有看见,你怎么能说让我与她不再有隔阂?”
柳儿再也忍不下心中的怒气,有些不可思议的对着步惊风喊道。
“当初,若不是挽月及时出现,说不定我早就不在人世……”
没等她说完,步惊风有些无力道:“够了柳儿,以前的那些事你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还是你后悔了?回府来又发现她的好了,后悔当初没有娶她过门了?”柳儿更加无法忍受丈夫此时的语气,没有办法控制音量。
“我说够了”,步惊风怒吼,然后便要提步离去。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与妇人的争吵,所以自他们成婚以来,尽管他们之间不是没有过不和,但他却从未发过怒气。
今日听了柳儿的话,又想到她吻他之后的那种心情,他就无法压抑心中腾跃而上的火气。更兼想到今早要出门时妻子对他的百般套话与阻拦,这种怒气就更加不可压抑。
柳儿见他要走,心中一慌,立即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
“风,不要走,我不是要故意说那些话的,只是害怕小姐她还要与我抢你。我真的害怕,我们从相识到如今也不过四年,可你们却是从小一起长大。在这一点上,我真的不敢与她比,我真的怕你对我的感情没有对她的深。”
她说着话,眼泪已在不觉间荫透了他的衣衫。
听她这么说,步惊风心中更是有些五味陈杂。后背的湿意,也让他对妻子多了一份怜惜。
“你先睡吧,我还有些营里的事需要处理。”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拿开了环在胸前的一双纤手,踏着沉沉的脚步走出房门。
这晚步惊风留宿书房,虽然之后他们夫妻二人都装作那晚的争吵没有发生的样子,但是对蕙绵来说,这就足够了。
那天晚上,她是得到了步惊风去了书房之后的消息才睡了的。她笑着想,若他们之间连个争吵都没有,那她的雨不是白淋了吗?
蕙绵并没有察觉她现在的可怕之处,只是觉得这种看别人不好过的心情非常好,特别还是因为她而不好过的。
此后的两天里,步惊风常常会过去看蕙绵,对她较之此前更是百依百顺。
有的时候蕙绵都怀疑,这个男人会不会本来就对她有那种感情?她本以为那张刚毅的面目,在对着她时是不会有柔情的,可是她却不止一次的从他眼中看出那种迷人的表情。
有了这样的猜测,在与他不长的几天相处中,她竟有好几次忍不住心中的火气,对着他大吼大叫起来。
有一次她骂他虚伪,让人感到恶心,骂着骂着就哭了起来。他竟然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竟然只对她说:“这才是你”。
对于她的失控,蕙绵感到十分后悔,她是想让他看见她特有的迷人的另一面而后悔。并不想将自己的弱处暴露在他的面前,更不想把他当做萧悦行的替身那样来骂。
她也从未为自己这样的行为向他道歉,常常是装作那段事情并没有发生,之后该怎么向他撒娇就怎么样的向他撒娇。
步惊风却看出了她的不一样,不是因为她骂他,而是因为她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他更加自责,因为他觉得是他使她变成这个样子的。
因而步惊风对这样不正常的她,更多了一份怜惜。他几乎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那就是如果绵儿真的非他不可,他可以娶她。
这个念头一产生,就被他狠狠地否决掉,打入心底。不过,那念头却像疯狂的野草一样,总有机会冒出来。
金秋雅集的前一天,蕙绵一脸向往的向步惊风说道:“大哥,你知道吗?我好喜欢琼玉王爷,可是他一直都很讨厌我,我并没有什么机会见到他。以前的时候,我常常跟着他,却引得他更加讨厌我。”
她说到这里稍稍停了下,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步惊风的表情,才又继续说道:“不过我明天就能见到他了,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你说,我就打劫他娶我好不好?”
步惊风心中一顿,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说道:“绵儿,你们不合适?”
“为什么?你是不是要说我配不上他?”蕙绵登时变了表情,她已经与他玩够了。
“是”,步惊风斟酌了一下,竟然说出了这么一个字。
“哼,步惊风,你也太小看我了。”蕙绵不等他再说话,就冷哼一声,轻蔑的说道。
“绵儿”,步惊风极度不喜欢她此时的表情,便也怒吼了一声。
“我要你看着,我定要成为他的女人。”她的大脑此时有些混乱,这个男人的面庞竟与那个男人的重合了起来。
“我会笑看着其他的女人对我的嫉妒,特别是那个女人。”她冷笑一说,说着便要从这个男人面前逃离。
“你在说什么疯话?”步惊风猿臂一伸,将正要逃走的女子揽入怀中。
“我会让后悔的,让你后悔死。”蕙绵有些激动地挣扎着,继续说着难以分辨的话语。
这个时候,她不会控制心中想要燃烧一切的怒火。
“好,大哥会后悔的,绵儿,你别这样。”
看着这样的她,步惊风有些心惊,忙顺着她的话道。
“大哥,你不要担心,我没有病,从你走了我就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让你后悔呢?”蕙绵突然间又笑得这样温柔,看着他这样为她担心的样子,她顿觉心中十分舒畅。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时那萧悦行面对着她是怎样一副表情。
“绵儿,你……”步惊风看着她,欲言又止。
蕙绵笑了笑,挣开了那双大手的钳制,然后走开了。
明天,多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