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熹心里叫糟,疾步奔出两步眺望坊城处,不劳烦她“大驾”前去张看,诸如“涉嫌拐卖公主重案”、“怀安县主宋氏女在逃”等只言片语就率先闯入耳中,连过路的行人都已经在交头接耳。
就听盘珠哎呀一声捂住嘴,拉住她干着急:“糟了,冯小姐刚刚才见过姑娘,她会不会去状告啊?”
主动将她行踪抖落出来?宋知熹心里正怄着一股气顺不过来,事不宜迟,转身就赶忙上路,想也没想就随口诹道:“她还不至于。”
此时此刻的城防处,悬金的马镫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亮光。殿堂亲卫护持皇帝左右,此程奉谕授权出京,捉拿在逃嫌犯,诏谕一出登时在朝中暗处引起轩然大波。
盘珠疾步跟上她,恨恨骂了一句“诬告”:“宫廷一日没有对您褫夺封号,您便一日还是县主,他们怎能这样糟践人。”
宋知熹闻言自嘲一笑。先不说县主品阶不算高,县主是皇帝册封,皇帝要捉拿她,那么她这个县主在其他人眼里,不过是个迟早要被褫夺的封号,一个标记嫌犯的称呼而已。
艳阳熔金的朗朗乾天,东风从城阙衔吹而过,宋知熹听见动静稍稍偏头,刺眼的亮光从悬金的马镫上照射过来,瞬间扎得她双眼刺痛。金吾卫三个字骤然浮现于脑海,宋知熹眉心一凝,突然把盘珠朝一侧猛地推开,自己则朝另一边逃去。
京畿附近的七坊八巷如围棋局一样散布在市街,金吾卫八方派阵朝人犯追去。荀遇大马金刀跨在马上,扫一眼四下布局,以虚空为地五指为兵,对身侧的左右副使定下排布,跃动的指尖作势收拢,余下的人马悉数朝各方散去。
宋知熹本想寻个隐蔽的地方暂避锋芒,几欲躲进一家店楼,然而身后的不逞之徒有马速加持,超尘逐电决意要朝她近身,堵死她所有计划,最终将她被逼进了巷坊。七坊八巷死角繁多,虽然便于堵人,但靠的更多在于身手灵活,来到巷口的金吾卫纷纷下马闯入。
宋知熹从未见过这种天杀的捉法,还没抚顺的一口气再次堵了上来,此番凌厉的做派让她吃下一个教训。四通八达的巷陌死角虽多,但出口也多,她的心绪急转直下,在他们摸清此地布局走向之前,要以利索的速度从通路冲出去。
宋知熹跑出几条巷,迈出腿时又急忙站住闪回,险些撞见一个奔走过去的身影,将要回身另走,不料又与一个金吾卫对上。
他打了声暗哨,单手握住悬于腰间的剑柄,另一臂展平推开,将本来就逼仄窄小的通道彻底拦住,慢慢朝她逼近。宋知熹双手背后,细微拔出匕首,对方察觉后眼神一凛,打横剑鞘欺身朝她劈来。
宋知熹让身躲闪,抬脚踹向他腿窝,此人非但敏捷化解,反而顺势勾腿一拌,宋知熹趔趄一步,破空挥开匕首,金吾卫扭开脖子躲避,面门上擦过一道极细的划痕,他用小臂横压在她肩膀前用力一推,宋知熹向后栽去,然而没等站住脚步,擦着墙就迅速逃跑。
三脚猫功夫撞上训练有素的殿卫打手,果然是连看都不够看的,宋知熹全凭巧劲和运气,极快地从巷陌中逃了出来,在去往南郊的城中买通一辆马车,她对车夫交待几句就立刻爬了上去,帘子又被挥开,只见盘珠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就兀自挤了进来。
宋知熹的心绪仍处于发嗡的状态,盘珠也没好到哪儿去,两人一路上一言不发,像极跑丢了三魂七魄,还没从惊吓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