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溶心疼的直落泪,她和徐晖知道,童言这纯粹就是被累病的。
白天,有几个村民试着出村,不曾想却和守在村口的恶徒发生冲突,几人被打伤,被亲属抬回家来。徐晖过去探望,刚刚从那边回来。
棉门帘响了响,徐晖带着一身冰冷的气息走进来。
“怎么样,老乡有事吗?”花溶急切地问。
徐晖接过杨继业递来的水碗,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说:“一个右臂骨折,一个伤了背部,都需要送医治疗。”
花溶骂了句脏话,回头担忧地望着童言,说:“我们这里也有个亟待送医的病人呢。”
“夕兮,你觉得怎么样?”徐晖过去看童言。
“我……没事。”童言拿出体温计,想看看刻度,却被徐晖抢了过去。
徐晖看到体温计上的数值,不禁眉头紧锁,重重地攥着拳头,咬牙说:“这帮孙子!”
杨姑姑看看外面黑沉沉的天色,气愤不已:“真是造孽!他们这是要把咱们往绝路上逼啊!”
杨继业跺跺脚,“人命关天!”
昨晚被困之后,徐晖第一时间向当地110报警,可是没有人来,之后,就是停电、停水,通讯中断。
司河村成了一座孤岛,与世隔绝的孤岛。
“咱们得想法子,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杨继业说。
“想什么法子?他们尽是些打手,人多势众,谁敢去硬碰硬!”杨姑姑说。
“他们人再多,也不过几十号人,我们全村集合起来几百口人,还送不出几位记者同志!”杨姑姑的儿子建军站了起来。
棉门帘被拉开。
陆续走进来几位年长的村民,他们在司河村极有威望,能代表全村的人。
一位长者看了看病榻上的童言,沉默片刻,说:“建军娃子说得好!咱村集合起来比他们的人多得多,怕他们做啥!记者同志是来替咱们老百姓说话的,他们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记者同志,你们别怕,就算是豁出我这条老命,今晚也要把你们安全送出去。”
长者话音刚落,身后的人就涌了进来,“我们送你们出去!”
童言虽然躺在床上,神智混沌,可依旧从那一声声的铿锵保证中感受到了乡民们正直和热情。
经过商议,出村时间定在后半夜两点,那个时候,人倦马乏,村口的防卫也最松懈。
凌晨的高速公路。
除了一些轰鸣而过的大型货车之外,几乎看不到小型车的影子。但也有例外。I
一排黑色的车子在笔直的道路上疾驰,远远望去,就像是排成一列的黑豹,开足马力不停向前。
一辆黑色的奥迪紧紧跟着前方的警车,车内气氛也和田野的寒风一样,冷得刺骨。
苏群坐在副驾驶,数次回头都发现表弟维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不禁扶着额头,表情歉疚地说:“舒玄,我对不起你,还不行吗!”
季舒玄上车之后就是沉默,但是从他紧抿的嘴唇和卸掉墨镜后凌厉的眼角,能够清晰地感受得到他沉默背后的愤怒,是多么的惊骇吓人。
“你倒是说句话啊!”等不到季舒玄回应,苏群只好把火气撒到同车的洪书童身上。
洪书童推推眼镜,瞄了苏台长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我能说什么,说刘主任公报私仇,把我手下加了几天几夜班的女员工弄出去采访?还让她遇到危险?!”
苏群瞪着眼睛,“你——”
苏群气死了,却无言可对。
他确实理亏,且不说季舒玄临走前托付给他的事一样没做到,而且还因为一个烂人害的他的心肝宝贝遇到生命危险,这换谁,也得跟他急眼不是!
提起刘洋,苏群更是恨得牙根痒痒。这个新闻部的主任,从他上任之初就露出一副谄媚巴结的嘴脸惹人厌烦。电台新闻部主任,在台里的工作地位,有时,胜过一个专管后勤的副台长。可刘主任,整日里无所事事,东游西逛,正经事上没有他,钻营舞弊却少不了他的身影。苏群几次动过调整新闻部主管的心思,却屡屡被上级领导的‘特别关照’给打消了,他知道,这背后,必定少不了刘洋的‘功劳’。
采访X县土地违规事件,一直是困扰媒体圈子的难题,数月来,没有一个能采访成功的。刘洋不知动了什么心思,竟瞒着台里私自派出童言、徐晖和丁小泉前去X县采访,原本一天的行程,当夜就该归来,谁知过了30多个小时还是不见人,刘洋这才急了向台里汇报,彼时,三人的手机均已无法接通。
苏群当时的眼神,据洪书童后来形容,跟被灭族的人看见仇人时的眼神没啥区别,只会更狠。
苏群杀不了刘洋,因为现在是法治社会。
所以,季舒玄也杀不了他,因为,也是法制社会。
但他心里的愧疚是实实在在的,是他辜负了舒玄的重托,是他,纵容刘洋把童言他们陷于危险境地。
车辆疾驰,车内的人,均是沉默无言。
时间接近两点,全村的人都没有睡。
村中心的广场上,白色的面包车居中,四周围着各式各样的机动车。机动车有大有小,有摩托车、农用车,甚至还有拖拉机,这是司河村200多位村民自发组成的护送队伍。
凌晨的乡村,寒风呼啸,气温极低。可是在村中央几百米长的过道上,站满了闻讯赶来的村民,他们像送别英雄一样,拉着童言他们的手,有的,竟流下了热泪。
童言尽管很虚弱,可她还是紧紧的攥着乡民的手,向他们告别,她忘不了这一双双饱含期盼的眼神,更忘不了自己肩膀上所承担的使命。
“出发!”建军打头,骑在摩托车上大吼一声,紧接着,车队向村口迅速移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