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毛球抄手就往栓根的身前摸去,脸上很配合地露出猥亵的笑容,学着女人的尖细声:“小冤家!”
栓根自觉傍上老板娘,心里得意着呢,在同伴面前,根本不遮不掩的,见状,他真把毛球当成了老板娘了,冲着那头笑眯了眼:“死相,大白日的闹啥闹?”
在一旁整理水牌的狗蛋,一开始掺和在其间,在荤色的段子里分享点快乐,当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茶亭的一角时,他的眼珠子不会转动了。
狗蛋看见,那个前夜来过的财神叫花子,又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冷冷地望着自己发笑。
人家栓根靠上了老板娘,所以小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那自个可得找条生财的门道,要不然和同村的栓根一块回家去看望爹娘,栓根穿得油光水色,像个大财主似的,而自个却破衣烂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个是栓根的随从呢。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可是,上哪找财去?自个长得又不如栓根那般白净,不如栓根那般会来事,跟个黑咕隆冬的树桩似的,老板娘哪会瞧得上?
只有找别的生财之道喽。
想财神,财神便到。
狗蛋将手中的家什往柜台上一放,提起水壶便迎了过去,那笑得,就象他家的祖宗的祖宗驾临似的,狗颠屁股似地上赶着招呼:“这位爷,你又来了?今儿想吃点什么?爷若是想住下,这回,小的就是得罪那班官爷,也得替爷争来一间上房。偏军爷是爷,你不是?小的瞧着,爷比他们还像爷呢。”
“先给小爷来壶最好的茶。”这位被狗蛋奉承得有些受不了的爷,依然是前夜的穿着,全身上下叫花子的打扮。漆黑如墨的脸,呈国字,却因为上面长满了毛,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刚从树上下来的老猴。本来只是戴着个硕大的竹笠缩在茶亭的一角,也不知在想什么,安静却透着犀利的目光时而瞟向里头的雅间。被小伙计打断了清思,他似乎很想发作,浓粗的眉峰不时地挑起,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手指关节摁得哔剥乱响。
狗蛋就是个没眼色的,他看不出这位叫花子财神爷脸上已布满了怒气,答应了一声后,又对客人猛一通的打量,然后讪讪地问道:“爷,你的破麻袋包呢?”
狗蛋当然不会忘记,别的啥都可以忘记,就是前夜的那只背在叫花子财神身上的那只破麻袋包忘不了,这辈子都忘不了。前夜,叫花子财神从破麻袋包里抓出两大锭银子,啪地一下砸在自个的面前,那架势,那范儿,跟坐在金銮殿上的皇上也不差上下吧?
“怎么,你想改行?”
“改行,改啥行?”狗蛋呆呆地问。心想,这个叫花子财神的智力不咋样,自个问他是那只装满银子的破麻袋包,他却问自个想不想改行。这,牛头不对马嘴嘛。
“你不是一门心思惦着那只破麻袋包吗?那是叫花子们的行当,你若不想改行,提它做啥?”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小的可不想当叫花子……只是,对破麻袋包好奇……”
“不是对麻袋包好奇,而是对里头的银子好奇吧?”叫花子财神一针见血地说。说完,他不再搭理狗蛋,从怀里摸出一把亮晶晶的东西在手心里翻过来颠过去的把玩着。
狗蛋一看,顿时,他全身的血液都不会流动了。天哪,叫花子手心里攥着的,是一把黄灿灿的金豆子啊!
天哪,地啊!
“爷,你手里的……是铜丸子吧?”狗蛋用力地揉搓着发直的双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