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看了看外头浓的化不开的墨色,说道,“七公子,难不成你守了我一夜?”
宁怀因笑着,慢慢点了点头。
“我不过是昏倒,你不也看过我并无大碍,何苦在这儿守着我,叫人看着怪心疼。”
“公主因我之故才昏倒,宁七难辞其咎,公主且再睡会儿吧,惊惧之下更需要多休息了。”
永宁困倒是没多困,就是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不怎么清醒,看着宁七要走,她有些害怕。但人家在这儿守了她一晚上,还抓着人家不放就不好了,人家堂堂一个世子,何苦被她当奴才使唤。
“那好……七公子也快去歇息吧,这般熬着一宿,想必已十分困乏了。”
“不急,等公主睡着了,我再走不迟。”
知道她受惊惧之下才晕倒,必是看到了什么,醒来之后也必会害怕。哪怕自己熬了一夜,也要等她睡着之后再走。永宁看着宁怀因眼底的两个乌青圈子,心里不感动那是假的,她有心叫他去睡,但心里终究还是自私,点了点头说好。
宁怀因为她掖好被子,又将灯花剪了剪,瞬间屋子里的灯光便暗了下去,昏黄之下,永宁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宁怀因坐在永宁旁边,听着她越发绵长的呼吸声,慢慢的呼出一口气。他心疼她晕倒,不想叫她受一点难受,但又不免要感谢她晕倒,才能有机会这般近距离的看着她。
以前在南藩,经常他念着念着故事,永宁就睡着了,但那时他只是个身份低微的,比下人高不了多少的藩王府的七公子,而她周围仆从无数,见她睡着,便会婉言叫他离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何止是一条风则江。
而现在,他竟有机会能如此近的观赏她,光是这样想想,一颗心就要扑通扑通的狂跳出来,某处也隐隐有抬头之势。
他慌忙将心底那番悸动压下,但越是压抑,那感觉就越是强烈。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来回逡巡。从饱满的额头到挺翘的鼻尖,从紧闭的桃花眼到樱桃红的嘴唇。
他看着那肉肉的嘴唇,终是忍不住,抬手摸了上去。他伸出一根手指,慢慢的从她唇上抚过,那么软,那么柔,那么美,那么妖……
那张脸,那双唇,就在他身下,触手可及,不,已经触到了。那张唇微张,仿佛是枝头盛开的正好的花,打开了身段,张开了瓣蕊,只待他来采撷,一亲芳泽。
宁怀因只觉得呼吸有些紊乱,但那紊乱是不可控的,他在她身旁,她在他的床上,光是想到这里,整个人便都紊乱了。
他认命的闭上眼睛,将唇印下去。
一声清脆的响声,是什么东西炸裂。墙角有一堆碎片,它在碎掉之前是一只南洋的珐琅彩,几经转手,每一个主人都是贵不可言的大人物。他们每一个都对它小心呵护细心擦洗捧在手心,它曾听一位主人说:
“我这珐琅彩,是我花了三千金买来的,是前朝遗物!怎能不金贵!”
可它,却在这一位主人手上碎掉了,被主人一把抓起来,毫不留情的摔到了角落里,承载着主人的怒气,碎掉了。
跪在下首的人,一动都不敢动,只一声接一声的求饶,“侯爷,是属下教导无方办事不力,才叫公主……请侯爷息怒,要责罚就责罚属下吧!”
陆晅坐在上首,两眼阴沉的望着不知名的某处,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团黑气之中。
“那些跟丢了的人,”陆晅冷冷清清的说,“既然无能,便也不必再留了,如今多事之秋,全都召回来,送到前线去。”
“至于你,”陆晅的声音越发的冷,“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你还算什么谋士?再有二次,你便自行辞去,不必再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