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晅一开始还是专心致志的批折子的,可到了后来,陆晅虽然还是看着折子的,但是那笔却是半晌都没下去一下,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脑门上那汗就一滴滴的流下来,手攥着点翠狐豪攥的紧的不得了,永宁在一边儿看着就忍不住的笑,“侯爷……您的笔……可别给撇折了呀……啊!”
永宁天旋地转,就被陆晅给扛了起来。陆晅用力的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叫你取笑爷,爷也是你能取笑的么!”说着,就将永宁重重的摔倒了床上。
永宁这厢摔得七荤八素,陆晅就麻利的脱了衣裳上来了。第二天永宁嘴肿眼也肿,被莲子取笑了好半天。嘴为什么肿?被陆晅亲的,眼睛为什么肿?哭得。陆晅也没讨到什么好去,肩膀那儿被永宁咬出来老大一个印子,怕是没个几天是不会下了。永宁对此一点都不感到羞愧,谁叫陆晅一直不放过她,弄得她要死要活的,不得不说陆晅的技术是越发的高超了。但是两人这般琴瑟和鸣,她却还是个处子,说出去有谁信啊?
其实两人都到了这一步了,永宁真的不在意那一层膜了,但是陆晅很是固执,说也没几个月了,叫她忍忍。
永宁被闹了个大红脸,她啐了一口说道,“谁要忍了!说的好像人家多迫不及待似的!”
陆晅只能说,“好好好,是我再忍忍,是我是我。”
“怎么是你!”永宁抓狂的揪住头发,真想义薄云天的揪住陆晅的衣领狂吼,你要是个男人就上老娘啊!
可惜永宁不敢。
这天,永宁亲手熬了一锅腊八粥,这是她刚跟厨娘学的,里头加了大米、小米、粳米、薏米、红枣、百合、花生、莲子,熬了一下午熬得黏黏糊糊的一锅粥,还加了冰糖,准保叫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永宁将这一大锅腊八粥全给盛上了,放在了她自制的保温盒里,抱着就带着莲子千嶂上了马车,准备去内阁给陆晅送爱心送温暖。要是陆晅只是个小官她还能发发牢骚,说单位老板实在是太可恶快过年了都不放假还让加班,但是关键就在于陆晅就是个老板,他不但自己加班还拉着内阁的人一起加班,永宁作为老板娘,只能不要脸的说加班加的好,加班加的妙了。
内阁是在前朝,跟后宫还有一段距离,永宁便走了另一个宫门,却在宫门口看到了宁怀因的马车。
她也好久不见宁怀因,之前听说他缠绵病榻,给世子府递了拜帖的,但不知是宁怀因当真病的厉害还是为了报她之前拒帖的仇,一次都没见成面。今日在这儿看见了,永宁有些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但是那马车在她前头过了宫门,便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叫她想撩帘子喊一声都不成,她便作罢了。
但是就是这么巧,她抱着保温盒下马车的时候,就看见宁怀因站在内阁的大门口看着她。
他也是来内阁?永宁有些惊讶,看着身形单薄的宁怀因笑道,“宁世子。”
宁怀因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比之前已经好多了,大抵是已经有了抗寒因子。他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衫,外面罩着同色的大氅,领口是灰色的狐狸皮草,很是素淡,几乎都快要与这雪幕的背景融到一起去了。他头上带着玉冠,两缕头发从鬓角处延伸下来垂在胸前,不时被寒风吹到一旁,像风筝的线。
宁怀因打量着她,见她梳着倭堕髻,一串珍珠坠角垂在她颊边,人一动就跟着晃,里头的衣裳看不出,外面披着一件白狐狸皮草领口的大红色大氅,上面绣着白的落梅,姿容娇美无限华光,光是站在那儿,就美的叫人移不开目光。她站在雪地里,含笑望着他,叫他宁世子。
宁世子么。
宁怀因也冲着永宁笑,笑容依旧是温润好脾气相,“宁儿。”
他还依旧叫她宁儿,她却不愿再叫他七公子。
永宁走近,身后的丫头和侍卫便跟着往前走,待走到廊下,永宁仰头看着他说道,“世子也来内阁?”
宁怀因点点头,“嗯,有些事需要过来处理一下。宁儿来内阁……是做什么?”
永宁笑着举了举怀里的饭盒,“我来给侯爷送腊八粥。”
宁怀因听了眸子不由一暗,但却没叫人发觉,他喃喃的说道,“公主和侯爷当真是恩爱呢。”
永宁又笑了笑,“外头冷,世子身子不好,还是快些进去吧。”
“嗯,宁儿先进去吧,我等小厮将折子拿过来。”
“也好。”
永宁进去的时候,屋里头吵吵嚷嚷的,陆晅坐在主位的榻上正皱眉看着折子,底下有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永宁没仔细听,好似是说什么战事,一个人主和一个人主站,争论的你死我活。
大梁怎么又要打仗了么?与北楚如今关系缓和很多,也不用再争地盘了,难不成是南边平南王不安分了?
众人忙的厉害,一时间也没意识到永宁的到来,永宁也不恼,直接走到了陆晅旁边,将饭盒放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陆晅这才发现了她。
陆晅条件反射笑着要去抱,但又想到这是在内阁,硬生生的止住了,“你怎么来了?”
陆晅发了话,其他人也都停下来了,都纷纷向永宁行礼。
永宁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叫起,便抱着饭盒,邀功般的跟陆晅说,“人家来给你送腊八粥了,可是我亲手熬得呢。”
永宁话音儿刚落,内阁便有一人羡慕的说道,“公主真是贤惠啊!咱们侯爷能娶得这般如花美眷,真是有福气啊!”
“可不是!我们家那婆娘,连我回家了都没准儿有没有一口吃的呢,哪儿还会跟公主一样这般体贴给送腊八粥呢!”
永宁低着头学着小娘子一般娇羞一笑,说道,“我今日做的多,各位也都尝尝吧。”
众人一听,都高兴的应和。永宁便叫莲子拿了食盒,先给陆晅舀出来一碗,其余的便叫大臣们分了。有时候公务忙,内阁的人便会住在朝阁里,因此内阁的碗筷什么的都不缺。
永宁亲手捧了一碗递给陆晅,看他尝了一口之后问道,“如何,好喝么?”
陆晅抬头冲她一笑,趁众人都忙着喝粥的当儿,极快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好喝极了。多谢娘子体贴。”
永宁猛地被偷袭,连忙朝四周看看,见众人都不暇顾及这边才松了一口气,嗔怪的看了陆晅一眼说道,“你也不怕别人看见,真是坏死了。”
陆晅一边喝粥一边抬头邪邪的看着她,直看得她心里砰砰直跳,“要不是人多,我早就把你扑倒了。”
永宁啐了他一口,催促他快些喝。
宁怀因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一帮人在分着腊八粥,那个分粥的婢女宁怀因是认识的,是永宁的贴身婢女,好似叫莲子的。他想起方才永宁怀里抱着的食盒,嘴角不由向下撇了撇。
这时,找他帮忙的李尚书看见了他,忙招呼着,“世子大人来了,来来来,要不要尝尝,这是公主亲手做的腊八粥,这天寒地冻的,世子也尝一碗吧?”
不等他回答,李尚书便将一碗冒着热气的腊八粥塞到了他手里。
宁怀因在南藩居住,这么多年了从未曾在冬节里喝过腊八粥,也不知道这个习俗,他愣愣的看着这碗粥,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米粒软糯,甜甜酸酸的莲子和葡萄干,以及甜到心里的红枣。这是……永宁亲手做的么?
宁怀因抬起头看向主座,就刚好看到陆晅在永宁脸上印下的一吻。
他看着永宁羞红的脸,看见永宁拿着小拳头在陆晅身上打着,两人嬉笑怒骂,手上的力道就慢慢松了。
“哎哟喂世子爷您可小心着点,这碗呐烫手!”
宁怀因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里险些掉下去的碗,浅笑着对面前的人道谢,“多谢了。”
这时他听见旁边有两人在一边喝粥一边窃窃私语,“啧啧啧你看侯爷的表情,以往多冷静睿智一爷们,见了自个儿老婆,你看那模样,跟个半大小子似的。”
“老徐你可别说了,你要是能有永宁公主那样的未婚妻,保准笑的比侯爷还开怀!”
“哎那不是宁世子么,之前我记得公主刚从南藩回来那会儿,不是跟来京的宁世子关系挺好的么,我还碰到好几回他们两人一道出游。当时还以为公主嫁不成哥哥,好歹会嫁弟弟,却没想到叫定安侯爷给截了胡了!”
“公主在京城,我们少不时的还能看看这秀色可餐,要是嫁到了南藩去,上哪儿再见这么个美人?嘘小声……世子爷朝这边看过来了……”
宁怀因又将视线投向手中的这碗粥,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喝完了,一点都不剩。
是吧,他本来也是以为她要嫁给他的,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却被人截了胡。
不过……不会太久了。他抬头看向坐在榻上笑意盎然的永宁和春风满面的陆晅,默默在心里说道。不会太久了。
陆晅紧赶慢赶,又在内阁睡了两碗,总算是把公务了了,陆晅也松了一口气,永宁也松了一口气。后来她又问过陆晅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大梁又要有战事,若是有战事是不是又要陆晅上前线,陆晅只跟她说不用担心,他会处理好。
二十八,贴窗花。难得清闲的一个早晨,陆晅刚醒来,就看到永宁坐在窗前用红纸剪着窗花。素手一翻,剪刀一转一转,等将红纸拆开,一个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的小童抱鲤就出来了。永宁轻轻冲着剪好的窗花吹了口气儿,回头见到陆晅坐在床头,便冲他笑,“你醒啦。”
陆晅点点头,从床上起来来到床边,俯下身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少见你起得这么早。”
“不是我起得早,是你起得太晚啦,”永宁拿起一旁刚剪的荷花,“好看么?”
陆晅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永宁,“嗯,好看。”
“那这个呢?”
“也好看。”
永宁撅了噘嘴,不依道,“你呀,根本都没看呢。”
“我怎么没看,看了的。”
永宁瞪他一眼,继续剪着,剪着剪着抬头,“陆晅,你傻笑什么,跟个地主家的二傻子一样。”她又拿出来一个梅花和刚剪的抱鲤小童出来问道,“这两个呢,哪个最好看?”
陆晅歪着头撑着下巴看着她,阳光透过窗户纸打在她脸上,陆晅慢慢的笑了,“你最好看。”
不知道多少年了,他都是一个人过年的。就算是和她相遇了,去年的时候他也是在战场上度过的。他还记得上一个除夕夜,帐篷外战士们都在喝酒,他一个人坐在帐篷里,看着一摞一摞的关于永宁的密报,她今天做了什么,出门了没有,今天擦了什么颜色的胭脂,见了哪些人。有些是让他开心的,有些是让他生气的。但是无论是什么,都是关于永宁的。他一人独坐在帐篷里,窗外就是草原大漠上独有的苍茫天空,一轮弯月挂在天空,就像是永宁的眉,又像是永宁笑的时候眯起的眼睛。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在心里描绘着永宁的模样,宜喜宜嗔,嬉笑怒骂,皆是她的风情,即使是光看着那些关于她的东西,他都能感到生命被填满。
现在,她就坐在他面前,他们两个就像寻常夫妻一样,闲话说着这些那些,闲碎琐事,但饶是这些,也叫他由心底觉得开怀。
这是他和她度过的第一个除夕,以后的以后,他们都还会继续一起过下去。
永宁听见陆晅这般说,俏脸微红,啐了他一口‘油嘴滑舌’便继续剪起来。
永宁剪好了窗花,便亲手和陆晅一起贴在了窗户上,阳光照过来,也变得红彤彤的喜气满满的样子。这两天府里头的人都在热火朝天的干活,新年有新气象,洒扫除尘,一刻都不能歇的,就连常年油污的灶台,都被厨娘擦得锃光瓦亮的。因为这几日下了雪,怕到了夜里雪上冻了路滑,便得马上铲了去。虽然永宁觉得雪景好看,但那也没办法,只能忍痛叫都扫了。
永宁与陆晅一起坐在廊子下,看着仆从们忙来忙去的铲雪搬盆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与侯府不同的是,永宁府上能够近身伺候的的仆从大都是她自己从宫里带出来的,与她十分熟悉,因此便也不那么怕她。就算他们就坐在廊子下面,他们也该干嘛干嘛,该聊天聊天该干活干活,没有丝毫的拘谨。若是在侯府,他性子冷清,有事的时候忙着处理公务,无事的时候也只是闷在书房里头看书或者在院子里练剑。在他身边伺候的丫鬟,都三年了他还不知道名字,叫起来也都是直接吩咐。因此侯府的下人们,除了山伯,大都是十分怕他的。
说起来山伯,自从他将白戚戚送走以后,山伯就生了他的气,告病去了偏院,将侯府的事情都扔下了,他也忙,便全交给了成槐,成槐时不时的就传信过来说管理府宅活儿不好干,但他都给一概无视了。
山伯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不会一直生气,待过段日子也就好了。
永宁将手炉放在腿上,手里头拿着食盒,往嘴里扔着果干吃,这是从回鹘进贡过来的瓜果干,一共就那么几箱子,全被永宁这中饱私囊的家伙给留了下来,见天儿的快要当饭吃了。
陆晅便劝她,“少吃些,太甜了,你到了晌午又该不吃饭了。”
永宁忍痛看了看食盒,又往嘴里塞了一把说道,“好,那我不吃了。哎,陆晅,你这大过年的也不回府看看么?”
陆晅伸手从食盒里拿了一个放进嘴里,说道,“我不是在你这儿过年呢么,干嘛回府。”
“额……可是侯府也是你的家啊,你这样连管都不管真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