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果真顿住了脚步,低垂眼眸,低声道:“里面请。”
贾政贾琏随着黛玉走进灵堂,只见供桌上放着四个灵位,正中靠前的上书“先父林公讳海之灵位”,左面靠后上书“亡妻贾氏之灵位”,右面最后的写着“爱女林氏黛羽之灵位”、“爱子林青玉之灵位”,灵位前摆放着四个香炉,炉中香烟缭绕。供桌上摆放着素白的菊花以及各色果品,供桌前整齐地放着三个拜垫。
灵堂两侧还有十余位前来吊唁的苏州乡绅、堂客。
贾政贾琏伏地痛哭。
黛玉冷眼看着,贾政虽然并无甚恶性,但是为人迂腐而虚伪,表面清高内里庸俗,谁知他这番哭泣有几分真情?
至于贾琏自更不必说,他看见自己第一眼便没安好心,如今的形容更加不堪,况且虽然有些小聪明却一味贪花好色,更与其父的侍妾不清不楚,实在是个道德败坏的人渣。
哭罢多时,贾政站起身来,擦了擦鼻涕眼泪,哽咽道:“外甥女才刚过金钗之年,今后将作何打算?”
黛玉低敛秀眉,轻声道:“黛玉如今虽然父母双亡,唯一的弟弟和妹妹也都撒手而去,天幸,先父还留下了这所宅院,以及几处田产、些许财帛,倒也还可勉强度日。”
“这怎么能行呢?”贾政忙道,“你一个孤零零的女孩儿家岂不被乡间的恶霸欺负了去?”
黛玉一声冷笑:“朗朗乾坤清平世界,何来恶霸一说?况且乡邻之中多长者,对黛玉只会照拂有加。就算是有不法之徒,苏州的地方官员也不是白领朝廷俸禄的,因此倒不需贾大人操心!”
贾政为之一滞,在周围怪异的目光中,老脸也有些发烫。
贾琏忙道:“叔叔是怕妹妹独自索居不免寂寞,况且老祖宗无时无刻都在惦念着妹妹,我们家中还有几个年纪相当的姊妹,正好可以跟妹妹做伴……”
黛玉冷冷打断了他的话头:“我自小清净惯了,身边陌生人多了浑身都不自在。何况什么外祖母我从来没有见过,听上去便和陌路一般,想来老祖宗对我也是如此,又何来惦念一说?”
贾政和贾琏对视一眼,实在没想到,黛玉小小年纪竟然这般言辞犀利。
贾政勉强笑道:“外甥女想得太多了!我和你父几十年的交情,又是姻亲,于情于理都不能看着你一个女孩儿家独自过活,否则他日与如海地下相会,又有何面目见他?”
“哦,”黛玉轻轻扯动一边的唇角,“您若不说,我还忘了,先父临终还有一件物事吩咐我交给贾大人呢!”招手叫道,“雪雁,把我床头那个盒子取来。”
贾政心中忐忑不安,林如海行事向来出人意表,这一次不知有什么东西留给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