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担心并没有缓解:“我只恐他们已经被秘密幽囚起来,这样,便是天羽,我想也无法探来消息了。”
水溶忙道:“凡事做好最坏的打算是对的,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始终要相信有赢的希望!”
黛玉点了点头,勉强一笑:“你放心,我知道我肩头的担子有多重,我会坚持到底的!”
水溶这才放心。
黛玉忽然问道:“你道,你那师兄为何这一次没有跟来呢?”
水溶微微苦笑:“他向我传递了假消息,见了我岂不尴尬?”
黛玉努了努嘴,若有所思:“这倒未必,也许是他有事脱不开身呢?我好像想到些什么,可是那种想法一闪而逝,至今没有弄清是什么。”
水溶一笑:“算了,想不到便不要再想了。”
这时高空传来天羽的鸣叫,水溶忙来到外面,根据天羽飞行的轨迹解释道:“通州精兵都在内城,另有大批松散兵士驻扎各地,有一队奇怪的人,应该是暗杀队伍,正渐渐远离琼林……”他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看向黛玉,“事情好像有些蹊跷。”
黛玉忙问:“何以见得?”
“以这样的布置来看,任笃行几乎把整个琼林国拱手让给了你,照他这么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不应如此啊!”水溶的俊眉也皱了起来。
黛玉沉思道:“这种情况和张放提供的消息也相吻合,他说任笃行近来不知为何遣散了身边的四大高手,如果他最倚重的暗杀队伍再离去,他岂不成了没牙的老虎?这事果真透着古怪!”
水溶问道:“你怎么想?”
黛玉苦笑:“我想不通。以任笃行的性子,似乎不应该做出这样的决定,莫非这是诱敌之计?”
水溶摇了摇头:“这个也不好说,我来的时候曾经遇上蓝燕燕和半面人拓拔野,他们口中还有一个‘主上’,据我所知,他们对任笃行可没有这样尊重,相反,任笃行对他们倒一直都是毕恭毕敬的。所以,我想,他们之所以效力于任笃行,是不是出自别人的授意,甚至,连任笃行都是别人手中的傀儡?”
黛玉笑了笑,道:“你未免想得太多了!简直有些个草木皆兵!”
水溶面上担忧之色不减:“但愿是我多虑了。不过我猜他们去天鹰国若不是冲着我去的,便是要对付檀日新,若是对付我,那么他们极可能与三皇子有关,若是对付檀日新么……我还想不出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不出数日必定会有消息传来。”
黛玉点了点头:“嗯,如此,我们就静候消息传来吧,不然在这里也是白忖度。”
水溶向着天羽打了几个手势,天羽在空中一个转折向着琼林山而去。
黛玉便和他开始细细讨论今后的行止。
第二天,天羽飞回来,带来的消息却是王嬷嬷等人并不在琼林山。
水溶笑道:“这回你可放心了?天羽曾经深入百花洞,里面的确没人,不过洞外却有曾经设伏的痕迹,想必是任笃行知道此计不通,便放弃了。”
黛玉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
这时天鹰国中传来消息,隋子明放了飞鸽,道是天鹰国宫中累出命案,檀日新已经返回国中。
水溶摇了摇头:“完全想不到了。此事必然是蓝燕燕和拓拔野所为,但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
黛玉忙问:“这消息会不会是别人捏造的?”
水溶把信笺递给黛玉,笑道:“你看。”
黛玉看着上面弯弯曲曲的鬼画符一般的字迹,黛眉一皱:“这是什么?完全看不懂!”
水溶笑道:“这是只有我和离垢才能看懂的暗语,绝不会有人仿冒,所以这消息绝对可靠。”
黛玉点了点头:“你两个倒聪明,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水溶不禁大笑:“这鬼画符般的玩意儿,是离垢那爱走偏锋的人想出来的,为此还闹出了不少笑话,曾经有一次他跟我在一处民宅练习,不小心有一张纸被风吹到了隔壁,偏巧戈壁正在请道士驱邪,那道士便把我们那张纸当作了天符,本来他自家事自家知,行骗多年也有些疑心疑鬼,见了这张天书,以为有神明相助……”说着笑得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黛玉抿唇一笑:“若是以后你们两个没了生计,还可以借此生财呢!”
水溶见黛玉笑了,便不再讲隋子明的糗事,转而说道:“我们便按原计划行事,一面联系你们原本留在国中的旧部,一面联络各地义军,拟定作战计划,及早攻克通州,你以琼林国名正言顺的公主身份登高一呼,不怕各地军民不来臣服。王后若是平安无恙,自会过来找你,若是她果真遇到了麻烦,以她的聪明决断,那时必也想到了脱身之策,最不济也能传个消息给你,我们便可设法营救了。”
黛玉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且合情合理,边点头应允:“就是这样吧!为恐迟则有变,我们明日便开始行动起来。”说着招进身边的九个心腹,命他们分头去联络各地潜留下来的忠心之士,然后再行联络各地义军。
不数日,便有三万人集结在黛玉栖身的小镇,这三万人多是训练精良的军人,只要稍加训练便可冲锋陷阵,另有一小股义军闻风而来,使得黛玉手下可用之兵达到四万。
于是,黛玉委托水溶帮忙给这些兵勇编制、训练,并且打出前朝公主的旗号,正式讨伐叛逆任笃行、麻吉,黛玉亲自执笔撰写檄文,历数任笃行诸般罪状。
其文曰:
“伪临朝任笃行者,出自寒门,先王高宗擢于军中,委以重任。其人貌似恭谨,实暗藏虎狼之心,结党营私,媚上欺下,觊觎军中之大权,无所不用其极,乃至勾结匪类,流毒于宫墙内外,加以蛇蝎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弑君鸩后。神人之所共怒,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致使大德国主、娉婷王后流落他乡,益结纳异国奸徒,陷君王于死地,宗室之子,屠戮殆尽。
其性贪酷,横征暴敛、黩乱朝纲,以官为市,遂使群小俱进者二十三年,琼林国中饿殍遍野,赤地千里,易子而食者屡见不鲜,昔日繁华富庶之地俨然人间地狱!天地怨气遮天蔽日。
黛玉大德国主之女,娉婷王后所出,流落他国十又五年,以及笄之龄讨伐叛逆,匡复社稷,中兴故土。吁请天下有识之士,爰举义旗,以清妖孽。
任笃行起于贫贱,而祸害平民,其罪一也;
有负高宗圣恩,觊觎王位,忘恩负义,其罪二也;
结党营私,舞弊朝廷,其罪三也;
勾结匪类,弑君鸩后,流毒于宫墙,其罪四也;
屠戮忠良,诛伐宗室,坏人宗庙,其罪五也;
卖官鬻爵,其罪六也;
横征暴敛,妄加徭役,其罪七也;
私通外国,构陷帝后,其罪八也;
秽乱宫廷,***女,其罪九也;
任用酷吏,滥用酷刑,其罪十也!
究其罪恶,罄竹难书,天厌之,天厌之!
维我四方臣民,天下英豪,既识其弊、愤其所为,审斯义,宜乘时跃起,共讨不义!
凡为彼逼胁,但已事降服,皆既往不咎;一应俘囚,洗心革面,亦赦其罪。有功者封,杀敌者赏。得任笃行首者,封万户侯,赏钱五千万。其有强征暴敛,违民意愿者,杀无赦;通敌者,杀无赦;违逆军法者,杀无赦!
如律令!”
檄文正本要送给任笃行,此外,在军中选拔了百名能文军士,把檄文抄写了几百遍,都用上了玉玺,——当年王嬷嬷离开长安,为防有失,并未把玉玺带在身边。
准备好了这些,黛玉请水溶叫天羽把四份檄文投入通州城中;其余副本派人到各地张贴,一时间前朝公主举兵复国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
小镇上逃难离开的百姓陆陆续续迁回故居,黛玉派人好生抚慰。
当年为了反击任笃行,林之洋夫妇曾经在各地秘密收藏了不少辎重、金银,黛玉身边有当日王嬷嬷交给她的地形图,派人起出部分,将辎重散发给附庸而来的军士,用以增强战力,而金银则购置了大量粮草,一则供给军中所需,一则周济附近贫困百姓,一时之间,黛玉公主美名传遍琼林国每一个角落,每一日都有义军来投奔,每一刻都有百姓来归附。
黛玉心中欢喜无限,每日带着亲兵走访民间,劝课农桑,小镇百余里方圆内,渐渐恢复了生机,附近城镇纷纷举旗表示归顺。
水溶每日忙着训练军士忙得焦头烂额,忽然一日,隋子明偷偷来到,水溶脸色一变,问道:“离垢,你怎么只身前来?”
隋子明咧嘴一笑:“表哥,你在这里搞得还真是风生水起啊!不过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说着把手一拍,身后探出两张脸来。
水溶既惊且喜:“雪雁、雪鸢?你们怎么碰到一处的?见过你家姑娘没有?”
雪鸢捶了捶自己的腿,白了隋子明一眼:“这人分明不认识路,偏偏还爱自作主张,害得我们也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要不然我们早都见着姑娘了!”
水溶于是派人送她们去见黛玉,直到她们消失在视野中,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转身问隋子明:“你独自来此,我们那三千护卫可怎么办?你这不是陷他们于不义吗?”
隋子明苦着脸道:“我说表哥,你别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成不成?我若是没安排好他们,敢空着手来找你吗?我又不是活腻了!”说着气哼哼别过头去。
水溶语气这方缓和了些,问道:“你把他们安排到了哪里?”
隋子明一脸的幽怨:“说起来还不是你不好?这几天本来天鹰国在安排国宴款待送亲队伍,我本来应当是座上宾,谁让你不在呢,出了状况我不出头谁出头?这俩丫头来的又不是时候,我刚要赴宴,她们便找了来,没办法,我只得装作坠马受伤,……哎哟哟,我的屁股到现在还疼呢!”
水溶不好意思再责备他,只得安慰道:“行,是我不好,你消消气吧!”
隋子明哼了一声,大大咧咧坐了水溶原来的位子,撇了撇嘴:“这还差不多!也不知怎的,这两个丫头竟然找到了驿馆,我仔细一盘问,嘿,这两丫头也够精的!原来她们一出了阳关便迷了路,知道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只会误事,所以就在原地等着咱们,后来便远远在队伍后面跟着咱们。”
水溶点了点头,难怪一路上他总觉有人在后面窥探呢,原来是这两个小丫头!
隋子明续道:“不过,她们运气不大好,咱们不是为了绕过埋伏,经常更换路线么,她们有没有经验,跟丢了两次,所以就被咱们远远落下了,直到前些时才找到天鹰国。派别人护送我不放心,只得继续称病,亲自走这一遭,跟你交割清楚了,我还要赶回去呢!给你当副手我容易么我,一见面你还没个好脸子!”说着把左腿横在右腿上,轻轻捶着,大大叹了一口气,“唉,我这是什么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