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子明进来,看了一眼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笑道:“公主受累了!”
黛玉微微一笑,问道:“隋公子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隋子明脸上的笑容退去,摇了摇头:“是天羽受伤了,我刚才看过,似乎是被什么利器割破了脚,军医官想尽了法子提它止血,都没有用,所以我过来请你去看看。”
黛玉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微微变色,天羽生性机警,从来不靠近陌生人,也从来不吃外面的食物,它怎么会突然受伤呢?忙道:“我立刻去看!”
“还有,”隋子明道,“表哥方才没来得及和你说,如今中军一切稳妥,他对众将宣称有要事和公主商议,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务,没有任何人起疑。这是他的暗卫传过来的消息。”
黛玉点头:“还是先去看看天羽,我总觉得此事大不寻常!”
两个人来到军医帐中,几名军医官正急得直搓手,天羽耷拉着翅膀躲在一角,左足上鲜血淋漓,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也失去了神采,只有见到黛玉的那一刹那,眼眸才掠过一道亮光,嘶哑地低鸣了一声。
黛玉忙过去抱起天羽,仔细看着它的伤口。
只见天羽腿上伤处皮肉翻卷,鲜血汩汩流淌,随着血液流出,有一股淡淡的异香随之飘散。
隋子明忙问:“如何?有法子没有?”
黛玉皱眉不答,从身边取出一撮药粉,按在天羽伤口上,天羽一声厉啸,身子微微发抖,却没有挣扎分毫,伤口的血渐渐止住了,黛玉这方说道:“它的伤并不重,但是中毒却深。”
隋子明大惊:“这不可能!它怎么会中毒呢!”
黛玉伸手命军医官去过纱布,亲自替天羽包扎,神色凝重:“你看到它的伤口没有,像不像被别的猛禽抓出来的?”
隋子明仔细回想,点了点头。
黛玉叹道:“伤它的必是金雕。它和金雕一起长大,对金雕的防备是最低的。”
隋子明右拳狠狠击向左掌,恨恨说道:“薛牧之心真狠,竟然连一头畜生都不放过!”
黛玉摇了摇头:“此刻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我虽然暂时压制了天羽体内的毒性,但是要想彻底解毒还须费一番手脚,而且天羽失血过多,恐怕有一段时日不能飞上九霄了。”
隋子明额上青筋暴起:“这个薛牧之心思毒辣,知道天羽是我们最得力的奇兵,竟然……唉!”
黛玉黛眉轻颦:“薛牧之如今身在缧绁之中,又是如何与金雕通气的呢?”
隋子明一愕:“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莫不是我们军中有奸细?”
黛玉忙道:“快去看看……”说到一半忽然打住,唇边露出一丝笑意,“不必了。薛牧之要和金雕通消息或许根本就不用言语或手势,可能是靠药物也不一定啊!”
隋子明挠了挠后脑勺:“我有些迷糊了,此时此刻我们不是该去看看薛牧之是否已经脱逃了吗?”
黛玉慧目流波,摇头微笑:“不必,我对自己用药很有信心,他绝对逃不出去。关押他的地方只有你我才知道,对不对?会不会是有人薛牧之借此机会通知党羽前来营救呢?”
隋子明恍然大悟,拍手笑道:“果真是黛玉公主,想人之所未想,能人之所不能!离垢佩服!”
黛玉抿唇一笑:“你放心启程便是,这里一切有我,别说薛牧之绝对逃不出去,便是逃出去了,我也有本事叫他乖乖回来!”
隋子明哈哈一笑:“若是别人说这种话,我定然不信,但是黛玉公主的话,我一百二十个相信!哈哈,我这便去了,请公主静候佳音!”说着向黛玉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黛玉抱着天羽走出了军医帐,回到自己那里,开方提它调治,过了整整半个月,天羽的伤势才完全康复,可以继续搏击长空,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水溶得知天羽受伤之后,急得不得了,若不是雪雁奉命服侍,死活不肯让他起床,恐怕早已跑到黛玉那里去了。
黛玉等天羽精神好了些,才带着它去见水溶,道:“溶哥哥,有没有办法知道天羽受伤时的情形?”
水溶心疼地看着天羽,点了点头:“我试试。”一面向天羽打手势,一面撮唇作哨。
天羽随之扇动翅膀,不住地鸣叫。
水溶沉声道:“是金雕伤的它,金雕如今和一个小孩儿在一起。”
黛玉点了点头:“和我的推测差不多,应该是薛牧之通知金雕抓伤天羽,是我们怀疑他已经逃脱,派人过去看的时候,隐匿在一旁的党羽便可将他救走了。”
水溶眉头皱起:“你母后有没有消息传来?”
黛玉摇头,神色一黯:“还没有。”
水溶有斜躺不住了,翻身就要起来,黛玉忙伸手按住他:“此事急不得,你好好休养,我会妥善处理的!”说着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
水溶无奈,只得躺下兀自不放心的叮嘱道:“你不可单独行动,若是有事一定要多带几个人,必须把我安排给你的暗卫全部带上!”
黛玉点头微笑:“我会的。”
又说了几句闲话,嘱咐水溶好生歇着,黛玉转身出来命人搜索娉婷王后的消息。
直到三日后,消息终于传来,有人曾经在通州城外发现娉婷王后的踪迹,黛玉连忙命人偕同雪雁前往,雪鸢也要去,黛玉因怕她莽撞误事,借口要她留下来保护自己,才打消了她的念头。
水溶渐渐能起来床了,便要黛玉和他一同赶往中军,预备攻打通州的详细部署。
黛玉知道此事刻不容缓,便答应下来。
中军众将见到水溶黛玉双双无恙归来,无不欢欣鼓舞,把近日来得到的敌军军情作了详细汇报,大将辛麒道:“这段时间常常有小股敌军前来偷袭,我看他们只不过是妄图骚扰而已,并不能对我们造成多么大的影响,便没有多做理会,仍旧按照元帅的部署,以持重为主,偶尔迎击,但并不冒进,这段时日并无差错。”
水溶点了点头:“不错。一定是我受伤和公主遇袭的消息传到了任笃行耳中,所以他才会屡屡派军试探我们的虚实。”
副将赵天佑忙道:“我们这里怎么可能有奸细呢?元帅受伤的事只限于我们这些将领知道,可是公主遇袭之事便是我们也不曾知道,又何以传到任笃行那里去了呢?”
黛玉摇了摇头:“和我们这里没关系。”
水溶也道:“不错。我和公主遇袭都是有预谋的,即便任笃行不是最高决策者之一,最起码也是参与者之一,他们这是要内外夹击一举将我们击败!”
辛麒冷哼一声:“简直是白日做梦!”
周天照笑道:“他们怎么能知道我们元帅如天神一般,他们的伎俩如何能奏效?我们公主更是百灵护身,遇难成祥,哈,他们就等着我们给他们来一个迎头痛击吧!”
水溶笑道:“其实我们可以给他们来一个将计就计,”说着和黛玉对视一眼,从黛玉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通州城高墙固,虽然我们最终一定能够将其攻破但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何况如今我们兵力虽然不少,但是一旦分而击之,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出现不能兼顾的情况,而通州周边各城一向同气连枝互为增援,一个不好,我们反而失手。”
黛玉微笑着接过话头:“但是我们若能引得他们主动出击,他们善守的优势便会相迎削弱,我们善攻的优势则会相应放大,何况他们原本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圆,从外部攻破不如从内部瓦解来的彻底,一旦他们自乱阵脚,圆不成圆,必会错漏百出,那时便是我们取得最终胜利的时刻了!”
众将群情激昂,纷纷赞同,辛麒是众将之中比较持重的一个,道:“可是这样,会不会使我们的士气跌落?”
水溶微笑道:“我知道,你真正的担心不是这个,而是万一我们部署失当,非但不会取得胜利,反而会将现有的一些城池失落,对不对?”
辛麒点了点头:“末将正是有此顾虑,”他伸手一指地图,“我们要诱敌深入必定要放弃这些已经得到的村镇、城池,可是这些地方有的也是易守难攻,想要再次收回……”
周天照凑过来道:“辛将军,我们听元帅和公主把话说完如何?或许元帅和公主已经有了对策呢?”
辛麒向着水溶和黛玉拱了拱手:“还请元帅、公主赐教。”
黛玉含笑看了看水溶,示意由他来说,水溶朗声道:“我们一向采取的都是与民休息的策略,我相信,百姓对我们的拥护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如果我们要在百姓家中藏些人,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把消息走漏?”
众将互相看了看,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辛麒道:“末将还是觉得这样不够保险。”
水溶又道:“我们对这些地方的熟悉程度已经足够我们提前布置下伏兵,前些时我们不是秘密修筑了一些地下通道和密室吗?足以埋伏下五千精兵,如若再能在百姓当中掺杂一些,——我的意思是,把真正的百姓撤走,留下我们的士兵,加起来我们能留下多少力量?”
辛麒恍然大悟,黑黢黢的脸堂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末将明白了,末将愿意留下来!”
黛玉忽然道:“我们可能忽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