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外门突然响了一声。
她听到小兵在说:“仙君辛苦,这边请——”
她细细听来,那声音越来越近——
她又隐约听见小兵抱怨道:
“这个女魔头将药和食物全丢了,说话还横得不得了,真是胆大包天!仙君,这魔女该不该打——小的我只听您一句话!”
苏湮颜提起了精神:难道是他来了?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她愈发心如玄铁。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是破罐子破摔——她此刻就算是再次见到他,也便不再为难,毕竟,纵然她曾经向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她终究什么也不欠他的,甚至她还为此失去了她的全世界。
她这一颗心,跨越过了万里宽的海湖,苍天与日月,实属明鉴。而这样一想来,她也真是这世上最最最痴狂之人。
但是,这些也不能成为她申辩的论据,因为这也仅是她一厢情愿的一种选择而已。
在她的心中,早已不该再有爱,现在只剩下冰冷和痛苦来陪伴她的余生。
那种绝望,便如同这铁笼一般的坚不可摧,将人禁锢,直至死亡。
她也不禁要感慨,自己活成了她最不想成为的样子——那种存在于街头巷尾,话本传奇之中的,为世人所谈论指点的贱人。
她还真有点像贱人一个,不然她为何事到如今仍在心脏狂跳,为何她直到这种时候仍旧还都走不出这层阴霾?难道非得要等到万劫不复,抽尸踏骸方能有所觉悟吗?
随着一声铁器的钝响,门开了。
烛光被点燃,穿透黑暗中的灰尘,射向她的脸。
这牢笼静的死寂,只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噔噔的响起。
他对着小兵说了声:“退下。”
那声音果然就是他。
她侧着头抬起眼睛,见到来者的身形隐在黑暗之中,光线昏暗朦朦胧胧。
海角之巅,海湖船舱,还有鸥歌岛的神塔,这身影曾是她的无边苦海。
她端正起身子,以一个倔强而不失庄重的姿势看着来者,因为同心散缘故,她其实已是眼前昏花一片。
而那身影如同吞云蚀日,徐步而来。
仍见他白衫一抚,清雅疏淡,尤嫌雪黑——他就是禁忌中的禁忌,是深水之下的深水——他到底是圣人还是魔鬼?
然而此时此刻,所有的比喻与联想都是危险的——他即为她的原罪。
她的眼中,也不该再有光,那是吞噬一切的白色,没有人会被救赎,也没有人能幸存下来。
她依旧昂着头颅,眼神空洞,仿佛一尊石雕。
很久的沉默,却被他一声低沉的嗓音打破:“你终归还是回来了,下次还跑吗?”
她扭过头去,不干示弱的恨恨道:“脚长在我自己腿上,有种你就给我砍了去。”
她没想到这次相见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