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他这才眨了一下眼睛,很快地回了一句:“好,甚好。”
他不紧不慢地将那盒子盖上,陈灼谦见状便站了起来,说:“那——师父,徒儿我就先告退了。”
他点了点头,陈灼谦便退了出去。
而在他退出去关上门的时候,他又不禁叹了一口气,他对自己说错话感到十分懊恼。
想当初,那个圆圆姐姐在的时候,她做的饭菜总是非常好吃,可如今,不管别人呈上什么山珍海味,都已经比不上当初她做的那种口味来得香。
虽然说,他也知道当初的那个圆圆姐姐身份十分可疑,但是他更看得出来,他师父对她确实是动了真心。既然他师父都这么喜欢她了,那他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所以,在那个时候,他几乎完全已经将她当做了自己准师娘了,然而最后——
最后很可惜,她死了。
于是就在方才,他师父看着公主送来的点心,一定感慨万千。他虽然嘴上说的是“甚好”,但是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他师父那时心里在想什么,陈灼谦猜都能猜得到。
不过,他也只能叹息一声,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这个清新淡雅的茶室又重新回到了宁静。
姜青未将那只盒子放好,面朝着园子外面坐了下来。
在他的走手边,是一叠文书,大大小小有二十多份。
那些文书与往日不同,他们色彩缤纷,有的糊着金箔,有的则是用上好的丝帛书写,里面字迹更是龙飞凤舞,每一卷都是一幅上乘的书法。
当然,这些文书并不是什么,这些都是留文国的名流们给他送来的祝贺与欢迎的信件。
在那些文书上面,无不写满了祝福的话。他们这些名流们,用他们那卓然的文采,几乎就快要说尽世间的所有的好物。
他们用华美的辞藻将他盛赞一番,那些词意浮华而昭彰,甚至还恨不得将那日月,天地,大海都给比下去,让他见了也觉得耳目一新,自愧不如。
他看着那些缤纷又光鲜的信笺,心思有些恍惚。
于是他偏过头来,却又在这晨光铺满的地上,看到了自己那落寞的影子。
方才那些文书,他都一一看过了。这些留文国的这些贵族与大臣们,他们无不将自己的诚意写在这些贺词之中。
他们的那些大段大段的譬喻,还有那些成篇累牍的赞颂,几乎每一行字都想着法子要开出几朵花来。
然而,他最后也只是地将那些东西堆在一旁,仿佛那些工整的溢美之辞,没有一句是跟他有关的。
他有时会想:文字的作用,有时的确能让人获取智慧;然而在更多的时候,它们却只是人的奴仆而已。
你就看看它们,它们是最卑微的奴仆,他们一个又一个地接连排列起来,像是一排一段地向着人敬礼——他们看起来多像一场气势恢宏的礼赞啊!
而历来的那些文人墨客们,他们若是喜欢某个人,向来就只会一个劲地把一些美的词语往一个人身上堆,把所有美好的比喻与一个人联系到一起,仿佛那样就可以使之升华——
然而,那人本身真的是那样吗?事实本身,真的就是这样吗?